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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偿,一俟事情了结,他就将镇江常州一带的私盐生意交给漕帮打理,用以弥补漕帮的损失。 见李展喜出望外,我心中暗自冷笑,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明白,这是一桩多么辛苦的买卖。再一想,漕帮弟子本就良莠不齐,骤然失去一大批弟子,一向靠人多势众来体现自身实力的李展势必急于补充人手,届时安插进几个线人不在话下,而有张长弓这个前科做铺垫,一旦需要,这些内线陷害起漕帮来自然事半功倍。 安抚好李展,已快二更天了。短短一昼夜,经历两度生死考验又一身是伤的我已经筋疲力尽了,遂以伤病忌口为由婉言谢绝了李展的宴请,只是简单吃了几样素菜,便在李展及众多漕帮弟子的护卫下和慕容一道回到馆驿。 甫一进屋,我便嗅到了一缕如兰似麝的幽幽香气,心头突地一跳,目光似乎漫不经心地四下一扫,立刻发觉里屋碧纱橱原本挂起来的幔帐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外屋灯光太亮,看不清厨内的景象,可我脑海里却霎那浮起一个美丽的剪影,压抑不住的惊喜顿时涌上心头,精神陡然为之一振。 撵走了罗哩罗唆的李展,又把急于知道我脸上的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慕容打发回了自己住处。等众人一一离去,我关好门窗,蹑手蹑脚地走到碧纱橱前,一掀帷幔,床上果不其然是一道妖娆的身影。 我心口小腹一阵火热,顾不得满身的伤痛,一个虎扑扑在了佳人身上,一把扳过她的脸,边凑上去捕捉那诱人的双唇,嘴里边得意地嘟哝道:「柔儿乖老婆,你到底还是舍不得相公……」 可话刚说了一半,我突然一下子呆住了。皎洁的月光透过纱帐,照在我身下女人的脸上,那张桃花一般美丽的俏脸是那么陌生,陌生得我竟从没见过,却偏偏看着有如骨rou相连般的熟悉,凝望着我的那双秋水明瞳里满是nongnong的关切,浓得几乎让我心醉。 「干……干娘?!」 我内心惊讶得简直无以复加,竟不由结巴起来。相貌纵然可以改变,但那双眸子却让我在顷刻间认出了来人,六娘?六娘?!我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这羞花闭月的容颜,心潮滚涌:六娘,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吧!如此,才不枉师傅一番痴情,只是,你怎么来了镇江?! 「动儿,」六娘轻抚着我的头发:「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要对付宗设,而鲁卫、南元子偏又齐齐病倒,没有帮手,干娘岂能放心?进城时,全城戒严,说昨晚有倭贼来袭,官府和漕帮伤亡惨重,我真替你担心……」她目光这时才落在我左颊伤口上,声音顿时一颤:「动儿你受伤了?谁伤了你?是宗设?」 我心中顿时一阵莫名的感动,下决心做诱饵诱惑宗设不过一天前的事情,六娘来得这么快,自然是马不停蹄,一路未曾歇息,疼我爱我之心当真日月可鉴。 只是间杂在慈母一般温柔声音中的一丝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羞涩让我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尴尬──不是因为她容貌骤然年轻了十岁,根本不像我的长辈,而是自己壮大的分身正顶着她的腿心,右手握着的更是一团极富弹性的凸起,掌心传来清晰的心跳,彷佛打鼓一般。 「不碍事的,干娘,再说,宗设业已授首了。」像是被蜇了似的倏地缩回了惹祸的手,身子遽然弹出了碧纱橱。 「宗设伏诛了?」六娘紧跟着我起身出了纱帐,闻言一下子凑到我的近前,惊喜道:「当真?!」突又紧张起来:「你和宗设拚命来着,是不是?你、你……告诉你别那么莽撞,你就是不听!真出事了,你倒让……倒让宝亭她们还怎么活啊!」 她一边数落,担忧而嗔怪的目光一边迅速在我身上逡巡了一周,蛾眉陡然一簇,手蓦地探向我的左胯,一下子便摸到了一层厚厚的绷带。 「伤得重不重?」她俯下身子,飞快解开我的长袍。 「没事儿,是刀伤,养几天就好了。」我连忙把手挡在腿间,遮掩住依旧挺立的独角龙王。 「刀伤?」六娘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不对,你中气听着怎么这么弱?」 她一把扯过我的胳膊,两指飞快搭上我的手腕,脸色很快凝重起来。 「脉象这么弱,你还说伤得不重!」六娘又气又急的声音中竟夹杂着一丝哭意,她不由分说地把我拽上了碧纱橱,脱去我的长袍和上衣,露出精赤的上身。 「这儿也伤了。」六娘一眼发现了我肋下的箭伤,凑过来仔细观瞧,那箭伤只是擦伤,眼下已经收口了。突然,她脱口道:「生肌百宝散?柔儿她人呢?怎么没留在这儿照顾你?」 「被辛垂杨拉走了。」我干干巴巴地道。 那声音苦涩得几乎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从温馨幸福的巅峰坠落到无底深渊,当真只用了六娘一句话的时间──她一句话便搅得我周身寒彻,我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底。 我身上的伤都是魏柔亲手处置包扎的,那时我昏迷不醒,虽然带着师门和唐门的疗伤圣药,可她却不敢乱用,敷在伤口的自然是隐湖独门的生肌百宝散了。 江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生肌百宝散的名头,也没有几个人能把生肌百宝散和隐湖联系在一起。身为回春堂的幕后东主,隐湖弟子在外都宣称自己用的乃是回春堂的生肌散,虽然两者的功效相差不可以道里计,而江湖熟知的自然就是少了「百宝」二字的生肌散了。 这一切都是魏柔亲口告诉我的,那么六娘是如何得知的呢?她不仅一眼就认出生肌百宝散来,甚至一下子就把它和魏柔联系在了一起,这究竟是何道理?魏柔就算和她亲近,也不可能把门中隐秘告诉她吧! 这 疑念和平素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细琐小事汇集到一处,让我身子愈发冰冷,胸口更是堵得发闷,就彷佛一块巨大的坚冰横亘在心头似的。虽然我明白,智能之火可以轻易地融去坚冰,可我害怕真相会让我丧失理智,让仇恨蒙蔽了我的灵智,从而失去身后这个如同母亲一般疼爱我的女人。 或许是我猜错了吧! 可惜,从背后传来的一股汩然内力打碎了我最后的侥幸。那内力异常绵长,上走泥丸,下走丹田,像春风一般抚慰着我受伤的经脉,舒坦得让我忍不住要叫出声来。只是那真气运行疗伤的方式大异于寻常,倒像是中间藏着一把锐利的宝剑,要劈开经脉中所有拦路的瘀结,速度更是迅捷无比快得惊人,眨眼间就行了一周天。 心剑如一,是心剑如一! 我痛苦地呻吟出声来,脑子已完全乱成了一团。师傅枯槁的容颜和六娘温柔的眼神交替闪现在脑海,师傅临终的嘱托和六娘坦诚的话语交替回荡在耳边。 「动儿,替师傅征服隐湖,征服鹿灵犀!」 「我叫李六娘,我相公便是日宗宗主李逍遥。」 〓〓〓〓〓〓〓〓〓〓 下期预告 武林茶话会顺利召开,成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届。百花帮脱颖而出,以强者之姿登上十大宝座。 然而,一团和气的茶话会并没有给江湖带来和平,江南江北剑拔弩张,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境地。 六娘身份渐渐明晰,恩怨交织,让王动陷入重重矛盾之中。面对这不可逃避的宿命,他该何去何从?是遵守师傅临终遗言,还是另辟蹊径? 【第二十五卷·第一章】 第二十五卷·第一章 「恭喜大人,宗设一死,倭贼三五年内无力觊觎我大明沿海,实乃朝廷之福、百姓之福啊!」 高光祖近乎献媚的笑容里却藏着一丝惊疑,有着十大实力的他自然看得出来,我绝非像我自己轻描淡写说的那样,仅仅是脸上被宗设划了一刀,身上的内伤可是比脸上的那道刀伤严重了不知多少倍,熟知我和宗设实力的他怎能不又惊又疑? 「是啊!宗设一死,此番剿倭就算竟了全功,不会再有人说闲话了。」蒋迟拨了一下火盆中的木炭,漫不经心地道。没有见识过宗设的手段和武功,对他来说,宗设只不过是个异族的人名罢了,还是我脸上的刀伤让他领教到了倭贼的狠辣。不过,他很快就把注意力从宗设身上转移开来,道:「这么说,你没回苏州?那琴歌双绝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当然要来。」我漫声应道,心中却是一乱。 是的,我没回苏州。虽然苏州有我魂牵梦萦的妻女,可我还是按捺下了相思,在镇江养了一天伤后,毅然来到了应天。 因为我胆怯了,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的我胆怯了,我便成了我一向不齿的逃兵。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六娘,就像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细一回想,我便了然,六娘早有意揭开自己的身分,可事到临头,饶是做足了思想准备的她最终还是无法面对彼此身分的尴尬──百年恩怨、两代情仇俱压在一个女人的肩头,委实有些重了,更何况,她该和我一样都感觉到了那一丝暧昧的情愫吧! 所以,她逃了。汩然却霸道的内功心法治好了我五成的内伤,然后,纤纤玉指随着一句无头无脑的呓语点上了我的睡xue。 我回去了。回哪儿去了?是苏州秦楼,还是……太湖中那个无名小岛呢?我不知道。 六娘当然不是李六娘。倘若她是李六娘,师傅岂会独眠于九泉之下?那大江名川该多了几道双宿双飞的倩影才对,甚至师傅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师傅,我或许正在为实现儿时的理想而头悬梁锥刺股,抑或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身后还跟着七八个留着清鼻涕的娃娃。 可她却偏偏叫作李六娘。我悟到了几分,十几年前的那场龙争虎斗,师傅其实并没有像他自己想像的那样完败,当年高傲得如同天宫仙子的她在亲手碾碎了师傅那颗相思风流心的同时,却在自己心头刻上了师傅的潇洒身影,如此,才算公平。 那时候,六娘只有十六七岁吧!纵然她武功已经超凡脱俗跻身于当世绝顶高手之列,可毕竟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大概还不大懂得欣赏师傅那种成熟男人的丰采,可随着年龄渐长,她会自然而然地体会到师傅的无上魅力,师傅对她的吸引力会越来越大,留在她心头的身影会越来越清晰,以致成了她进军天道的心魔障碍。 可六娘不愧是隐湖的绝世奇才,竟然别出心裁,入世修行,风花雪月的十丈软红绚美如斯,修行需要大智能。可既然已经横下心来,又自称六娘,为何不去看看我那相思成疾的可怜师傅,冷眼旁观他郁郁而终? 「天道不可证,仙道不可凭」,我不知道六娘是什么时候悟出这个道理的,可看她入世之深,显然悟出人道已有些时日,而以隐湖的庞大实力,大概也早查出了师傅的下落,两人最终没能走到一处,除了无缘,只能说,六娘对师傅的感情,就连她自己也很迷茫吧! 然而师傅的遗愿她却一清二楚,征服隐湖,首要就是征服她,干儿子要征服干娘,我这个yin贼尚且觉得一丝尴尬,六娘如何能坦然面对?回想起栗子镇初次见面,她甚至出言鼓励,她的心思真是难猜啊! 「女人心,海底针……」 「说什么呢?」蒋迟没听清楚我的呢喃,奇怪地瞥了我一眼,旋即又沉浸到他的赚钱大业中去了,「琴歌双绝在京城都极有名气,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想必会大大吸引应天府这些登徒子们的眼球,加上正是秦淮八艳少了五 艳的当口,嘿嘿,不发它一笔横财那可真是天理不容了!可惜明玉被练子诚赎了去,听说她的拥趸很不满苏瑾歌仙的名头,若是把她俩撮合一处打场擂台,那就更热闹了。」又有些好奇地望着我,问道:「对了别情,我怎么听说苏瑾要脱籍嫁给李思了?」 刚想说话的高光祖闻言明智地闭上了嘴巴,只是偷偷瞄了我几眼。苏瑾的背叛,是我为数不多的走麦城的例子,自然被有心人利用而大肆渲染,更有传言说,我一朝权在手,那些上了苏瑾牙床的男人都将受到极其惨烈的报复,只是看李思等一干人依然活得逍遥自在,这传言才渐渐销声匿迹。蒋迟毕竟才接触到江湖事务,而对远在千里之外的苏瑾的关注,多半也因为是我的缘故,雾里看花,比起高光祖他们来,感受当然不可同日而语,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女人心,海底针……」 这又是一个让我深感无力的话题!在嘉兴巧遇李思、苏瑾之后没多久,李思便来到苏州商讨替苏瑾脱籍之事,结果被六娘拒绝了。六娘说,虽然在苏州秦楼开业的时候,慕容世家已经将苏瑾的落籍文件转到了秦楼手中,但当初有个条件,就是一旦苏瑾要脱籍,除非是嫁给我,否则,必须得到慕容世家的同意。 李思眼下自然不会亲自去和慕容千秋打交道,而能在两者之间搭线牵桥的我却为了茶话会的顺利召开东奔西走,根本无暇顾及此事。况且,即便李思想找我从中说项,他也无法准确掌握我的行踪,事情便被拖了下来。 熟悉内情的我却晓得,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借口,关于苏瑾,我和慕容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附加条件!然而这借口却是苏瑾亲自向六娘哀求求来的主意。其实在嘉兴的时候,我已经察觉到苏瑾行为的古怪──她看来和庄青烟、小凤仙并不是同路人,否则,她大可直接了当地拒绝李思,就像当初拒绝我一样,这样,我绝不会对她有太多的怨恨,而有我的保护,她也不虞李思的报复。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或许,从头到尾,她只不过是在利用李思而已。 得知这个消息的我最初竟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