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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行去神牛石像旁喝酒吃rou,一道咒骂不休。 “还道是捡了多大一顶金帽子,谁曾想跟了朝廷却要做这下贱活!” “可不是?早知如此,不如同从前快活。” 一句一句愈渐不平,间或还有人火上浇油:“倒不是谁都干这下贱活,同是追随刘大人,有的门派在这儿受苦受累,有的眼下可正安于刑部享乐,诚可见亲疏有别啊……” 现场倏然止了声,众人皆被此话堵得周身不畅,越想越是气恼。 这突如其来之静未持续过久,就在谁人又欲洒出些脾气时,忽闻身后传来冷冷一言:“糟蹋供品这是不想活了?” 话落,顿有数人站起身来,忙回城墙干活。 众人回头,见道话之人乃飓风门门主,方才听进耳里老实离去的几位正是其门下子弟,倒也难怪不敢忤逆门主之意。 然而旁的诸位却不必卖这面子了,当即就有人阴阳怪气地接上了话:“我道是谁呢,跟了朝廷不足俩月,气势倒是同那些个大官们学得个十成十,原来是伍门主……伍门主好气度啊,曾受工部一顿鸿鹄宴,这便拼了命地使出蛮力报恩,连带着一整个没吃上鸿鹄宴的门派一起受罪,厉害厉害。” 话里挑拨之意甚是显而易见,然伍门主听罢不予计较,冷哼一声转头行远。 身后之人被这般晾着,倍觉失了颜面,瞪着眼一直骂咧不休,骂着骂着,脑门上骤然飞来一颗细碎石子,瞬时破了血。 许是血光刺激了人眼,在场之人又属嗜血野蛮者居多,刹那间便生斗殴。 京北城墙之下一片混乱…… 当头的天正明着。 难逢晴好,陈知鹤独于街头散步,不知京北正起风波,耳里卷入街头巷尾的嘈杂人声,与自道旁翘檐高楼间传出的婉转戏腔,不自觉停了步,侧耳多听几嗓。 路人往来不绝,值此春日盛景,东宁街最是热闹,各家各户的小孩儿尽从屋里窜了出来,于人群间撒欢地跑来跑去,偶不当心撞着哪位,“哎哟”一声跌在地上。 陈知鹤被这闹声里极为清脆讨喜的一声“哎哟”引走神思,视线随之过去,见一熟人弯腰扶起跌坐在地的孩童,替他拍拍小衣摆,再哄他玩耍去。 那人直起身,似有所察觉般抬眼望来,对上陈知鹤含笑目光。 陈知鹤上前一礼:“赵大人。” “陈大人,”赵珂阳亦回之一礼,“陈大人临街踏春,好兴致。” 陈知鹤顺眉笑了一笑,平素宫外相见必为要事,如今日这等偶遇实属难得,心境自也畅快,于是侧身一请,趁巧将人往戏楼邀去。 赵珂阳从善如流。 两人端端坐上了戏园二楼,方才那飘忽之声此刻清晰萦在楼里,绕梁不散,一把好嗓沁人心脾。 台下戏子身批彩装正唱着一出,笑梦里纸醉金迷荣华在手,不想睁眼一霎皆化泡影。 赵珂阳手指轻叩着微微显旧的红木矮桌角,低哼两句,令陈知鹤满面笑意转头来问:“赵大人也熟这戏?” 楼里小二“蹭蹭蹭”地上楼来,生意太好,迟迟赶来为两人送茶。 “岂不熟,”赵珂阳低语应着,接茶到手中,敛眸瞅着茶水拾盖拂了拂,余光待那小二离去,才饱含深意地嘲道,“戏里戏外总有人在演着一出出黄粱梦,又岂能不熟?” 陈知鹤听得真真切切,全当听了句笑谈,也捧起茶盏垂首吹了又吹。 一窝儿茶叶随水波轻旋。 京郊李家,平怀瑱正搁下手中清茶。 自与李清珏再相离别后,他如故每旬出京一次,来此处看望小瑞宁。 今日是冠礼后来得第四回 ,亦是小瑞宁第四次问他叔爹又去了哪里。 小孩儿嘟着嘴同他学画,脑子里满满记挂着的却只有不见踪影的叔爹。这个从爹娘口里、琅叔口里听了两三年的名儿,好容易出现在他面前,可没能陪上他多久就又不知去向。 李瑞宁有些委屈,想起月前临别那日,李清珏同他说来年再回,他如何都不肯依,搂着李清珏的脖子惨兮兮地哭红了鼻尖。 可李清珏仍旧走了。 去时眼角泛红,却未回首。 小瑞宁委屈地瘪了瘪嘴,手中笔杆不再乱动,失落问道:“琅叔,叔爹是不是不疼我……” 平怀瑱倍感意外,愣了小片刻才回过神来答复:“你叔爹自然疼你。” “但他又走了……”那软绵绵的小嗓子忽便颤了起来,豆大的水珠子顺着下巴滴落到宣纸上。 平怀瑱蹙眉不展,将他手中细细毫笔拿走搁下,搂着小孩儿转过身来。小瑞宁又瘪了一下嘴,这下再忍不住了,出声趴在他胸前一抖一抖地哭了起来。 “琅叔,叔爹给买可多糖籽儿,叔爹疼我……” “宁儿不知叔爹有多疼你,”平怀瑱抱着他耐性拍哄,心间亦是止不住地酸疼,强压着重重离别苦,和声细语地同他说些不知他小小年纪可能听懂的话,“你承着你叔爹的生念,他见你活泼不知有多欣慰。宁儿只管开开心心的,叔爹虽不在你身旁,却定是日日夜夜地念着你想着你,你若不快活,又教他如何快活。” 小瑞宁确是不懂,只听着句句“疼你”“念你”,稍稍被哄住了伤伤心心的小情绪。 幼时没有记忆,仿佛与李清珏相处不过数面,可李瑞宁着实喜爱这个满眼温柔看着他的人。他记得李清珏说从前曾抱过尚不会走路的自己,哄他睡过觉,替他洗过澡,可惜他自己确乎是半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但从今往后,他不会忘的。 一年又一年,他等着叔爹回来看他,再不会忘了李清珏。 当日回宫,平怀瑱又往境南去了书信,犹豫再三,将李瑞宁哭鼻子一事也述给李清珏听。虽知晓会令他心疼不已,但想着亦会为之添上几许酸甜喜悦,喜着这骨血亲侄是如何地记着他,便是值得。 纸上墨痕渐干,平怀瑱仔细叠信入封,抬眼向外殿唤声“蒋常”,半晌无人应答。 太子书信时不愿为人所扰,殿外廊里的宫人早便散得干干净净,原该仅有一个蒋常候于其外,却不晓何时未作请示也不见了踪影。 平怀瑱敛眉绕出书桌,信执手中,亲往外寻去,至帘边再唤一声“蒋常”。 这回殿外有了动静。 廊里有足音匆忙赶回来,迈过门槛时险些跌了一跤,急急至跟前应他的声:“太子,奴才在。” 平怀瑱松了眉头,将信递他,蒋常知是何物,习以为常般妥帖地藏进襟内,等着入夜送出宫去。 平怀瑱这才问他:“你方才去了何处?” “回太子,奴才听戏去了。”蒋常抬眼一笑,似听了什么趣极之事,压低了嗓音回话,许是乐得不行,一不当心在太子跟前遣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