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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沾染一丝杂念。那目光所向, 只有唯一所执,如冰雪纯粹。 叫人忍不住痴然去猜。 钟磬却不知道, 顾相知心里唯一的坚定是什么, 是道,还是人。 他满是桀骜狂妄的眉眼,几息之间收敛起所有锋芒, 垂下的眼角无辜又不安, 透着做错事被抓现行的丧气, 却又打从心底不以为是错, 隐隐的委屈不逊。 魔魅,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纵使上一秒还张狂得意,生杀予夺恣意妄为,下一秒就能放下身段一脸纯然无害。对着这样一张连垂头丧气都天真孩子气,比任何人都显得懵懂堪怜的脸,纵使看到全部经过,又有几个人能不为所动。 “你……你都看到了?”总是桀骜飞扬的长眉微蹙,小心地眨眼,略微心虚地看着人。 神灵不忍直视:【这是恶意卖萌吧,刚刚那么嚣张。】顾矜霄面无表情,平静地说:“我没有去问月楼,跟你一起过来的。”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每一句都看到听到了。 钟磬嘴唇紧抿,失去最后一点侥幸,脸色都微微发白,嘴角垂下,眼眸和唇角都微微一颤。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似是哀求似是委屈似是泫然欲泣,最后却勉强笑了下,黯然又温柔。 “是吗,都看到了……”他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的神情,轻笑一声,“就是这样,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没有出手制止。” 钟磬稠密的眼睫微颤,抬眼去看他。 不制止岂非就是默许,默许不就是赞同? 顾矜霄静静地看着他,淡淡地说:“你刚刚有些话说得很对,恶人跟恶人是不一样的,所以,好人跟好人也不一样。” 一阵风吹起,无数娑罗花飘落,白的,淡黄的,纷杂俱下。 “以恶制恶,你视苏影为食物链上随意猎杀的食物,不知这条食物链上,比你更上一层的恶又是谁?来日,是否也会这么来猎杀你?” 钟磬慢慢笑了,他很少不夹杂任何邪气恶意纯粹的笑,每次这么笑的时候笑容幅度都不大。 像是秋日不那么暖的浮光,像是透过水面折射的朦朦胧胧的日光。 虽不热却温柔好看极了。 鹤酒卿的笑容幅度也不大,却叫人觉得他心里一定藏着世间极为美好的东西,只是看着就会叫人情不自禁也感受到那份美好。 钟磬不同,他笑的时候,笑容越温柔,越纯粹好看,越会叫人心浸染一丝凉意。 就像这个人的心底,装满了这个世界所有的寒冷黑暗,只剩这片刻的笑容是唯一的温热。 钟磬就这样笑着,轻轻地看着顾相知的眼睛,答道:“他人的恶是我的食物,却不存在能以我为食的恶。这条食物链,在我之上,可以狩猎我的那个……是你啊,我的方士。”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恶人注定要被好人杀死的。就像太阳出来,黑暗被驱散。”他轻轻眨眼,眸光清澈静谧,笑着说,“反派死于主角,魔魅制于方士。不过……” 魔魅温柔地笑着,一瞬不瞬静静地看着他,清冷的声音也温软:“处置我这个反派魔魅的时候,你能不能先试着感化一下,别急着超度。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我这种程度的恶还可以抢救一下的。” 顾矜霄眉睫不动,无动于衷,平静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从未听过魔魅能转性,我也没有这个本事,超度你。” 钟磬桃花眼弯弯,潋滟脉脉,笑得更好看了:“没关系啊,你不愿度我,我也只能跟着你了。魔魅和方士本就是天生一对,生来就注定要形影不离,纠缠不清的。” 【胡说八道,】神龙听不下去了,【方士超度魔魅,那就是打死不管埋。我真是没见过比他更痴汉的魔魅了。见过痴汉不要脸的,第一次见花痴到不要命的。顾矜霄你可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都是套路,套路!】顾矜霄退后一步,一瞬不瞬看着他眉目纯然清澈,乖顺温柔,轻轻地说:“不必在我面前伪饰什么,更没有必要一副怕我知道的样子。你能在我面前做手脚,抢先劫走苏影,既然能欺瞒,何必又畏我。顾相知不是顾莫问,对你没什么威胁。” 钟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轻轻地看着他:“你生气了吗?” 顾矜霄摇头,平静地说:“没有。我说过,你没必要怕我不高兴。” 钟磬一眨不眨,缓缓上前一步,脸上的表情很干净,越发像鹤酒卿:“既然不生气,那我们走吧,长安槐花看完了,五月石榴花开得最好。我们可以顺道去秦皇陵下面,我知道怎么进去,千古一帝的陵寝,很好玩的。” 他虽没有回答,神情却写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他不能骗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背着他去杀人。他是魔魅,这是他的本性。 他也不能直言,之所以欺瞒,只是不想当着他的面杀人,不想让他看到世间人心之恶。 “我于你只是一点残留的记忆,不必因此委屈自己。” “并无委屈,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很开心,很想做个好人。” 顾矜霄眼底微微一空,钟磬缓缓笑了,眼底潋滟生花,朝他伸出手,慢慢走近。 “请问,前面是顾小友吗?” 一道清冷薄暖的声音,淡泊平静响起,打破这方沉寂。 钟磬看到,顾相知那双清冷空灵的眼眸忽然微微睁大,就像一束天光投映冰雪湖泊。 顾矜霄心里未曾浮现那个名字的时候,脑海已经认出他是谁,身体的反应更早,循声望去的时候,脚步比目光更早走向那个人。 夏日草暖风熏,清风之下,娑罗树的花不断开落,花树那头赭黄色的门墙边,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人。 眼蒙白纱,白纱之下那张脸,俊美清雅,不染人间丝毫烟火。 纵使一身白衣素服,冰蚕银丝,奢华昂贵如月光白玉裁剪,于他身上也只叫人觉出满身清气。只觉添了一道清贵疏离。 他站在那里不动,没有等来顾相知的回应,颇为客气优雅地颌首:“打扰了,阁下的声音有些像故人,是在下鲁莽……” “鹤、鹤师兄。”顾矜霄从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下意识向他走去,闻言眉宇微微一锁,心头微沉,“你的眼睛怎么了?” 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