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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眼睛四下里乱瞟,突然就鬼迷心窍地想,这地方其实也不错,没有人打扰,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尽管周少川嘴里头没好话,但这样的话哪怕让他多听几句也无妨,甚至,还会生出一种被人担心记挂着的窝心感。 周少川抹完了酒精,随手翻出一支创可贴,贴好一瞧,那玩意斜斜地横在面颊上,愈发衬出向荣一张清俊又清瘦的脸来,似乎还带出了那么点我见犹怜的况味。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向荣看,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抹疼惜,向荣看得心下微微一颤,继而鬼使神差一般,伸出了手去,一把攥住了周少川刚刚从他脸颊上移开的右手。 这一抓之下,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良久,都还只是沉默地彼此凝望,向荣平时最会缓和气氛,这会儿却连一个完整的词都蹦不出来了,所思所想,好像都已尽数化为了那一握。 不过想想看,杨过和小龙女在十六年后于崖底重逢,不也是无语凝噎了好长一段时间么? 所以……就还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中间隐隐流淌着一份隐秘而又无需言说的快乐。向荣再想不到经历了一番险象环生,其后竟能收获一个甘愿为自己跳“崖”,哪怕前路未知生死也愿意追随的人,是以这气氛一时好到令人沉醉不知岁月,仿佛仅凭着这一握,也能令彼此的心底开出一朵花,且足以开到地老天荒了。 只是很可惜,煞风景的该来还是会来—— “找着了,找着了,哎,在这呢——” “我靠,你俩都没事吧?” “草,吓死了,我去,得亏这有个平地啊。” 李子超的大嗓门简直声震寰宇,摧枯拉朽般破坏了一切气氛,紧随其后的,是更为惊悚的嚎叫式哭腔,胖星在平地上恨不得也走出了连滚带爬的气势,同时嚎得如丧考妣,但很显然,那发泄中也透出了一点如释重负。 “对不起,啊啊啊,”她嚎得是一唱三叹,“我还以为我杀人了……我再不求男朋友了,只要你俩没事就好,啊啊啊,我要减肥,立刻就减,我再不扔铁饼了……啊啊啊,嗝。” 见她哭得像是中了面目全非掌,向荣只好无奈地叹出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心想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好么,这会儿却还得忙着安抚她这个加害人! “靠,这差不多得有三层半楼高了,而且上面一段还真挺陡,”李子超仰头望着上方,“可以!你俩这算大难不死了,绝对必有后福了,必须的必!” “还是老周猛啊,”有人走上前拍了拍周少川的肩,“不知道下头什么样就敢跳,为了兄弟,绝对是两肋插刀了!” “是啊,我就晚了那么一步,他蹭一下就跳下去了,那架势,简直比得上杨过跳绝情谷了。” 众人当即爆发出一阵哈哈笑,谁都没去质疑这个比喻恰不恰当,向荣这会儿早松开了周少川的手,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也抿嘴笑了下,再抬眸间,却见王韧正眉头紧锁地看着他,脸上的犹表情带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 “哎老周,讲一下心路历程呗,就刚那一瞬间你到底咋想的?” 又有人做势采访起了救人英豪周大少。 周少川正自咬牙切齿呢,这帮家伙们突然间出现,一下子就荡涤干净了适才的好氛围——向荣明显有话要对自己说,可这下全完了,他想,那话又不晓得要蹉跎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说出口了。 “没怎么想,”他不由有些气恼地瞥了眼问话的人,“出门前把钱包放他那了,我是下来找钱跟银行卡的。” “噫……” 众人哄笑着发出了嘘声,可不管怎么说,这一回有惊无险,又化险为夷,一帮人心里都松快多了,打量着此处是个无人经过的土路平地,又觉得经此一役,谁都没劲往山上爬了,干脆就在原地搭起了帐篷,晚上在这过夜。 胖星为弥补罪过,把所有吃的悉数捧给了向荣,其后开火做饭,有人带了火锅底料,蔬菜和rou,一群人架起了四口锅,抢着吃的饭格外热闹,吃完就着篝火和几盏充电灯,女生在一旁聊天消食,男生则各凑一堆开始打牌。 向荣本想找个机会拉上周少川悄没声息地遁了,去个没人的地方,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可李子超却死命地拽住了他,非说一定要跟他打双升,还说他必须得像从前那样——把把牌都算得出来,这样,方能证明他脑子的确没被磕坏。 既然脱不开身,向荣索性大开杀戒了,直把这帮家伙收拾得落花流水,周少川不玩牌,只静静坐在他身畔看热闹,全程都不怎么说话,却会在别人洗牌时给向荣递上水,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好像每回都能掐在向荣口渴、想润润喉咙的时点上似的。 玩到十一点多,周少川终于对着向荣发话了:“差不多了,你今儿应该早点休息,散了吧。” 李子超还没逮着机会翻盘,哪能轻易答应放人,一叠声地说不行,怎么也得再打十二把才算完。 “就你这水平,根本不够他虐的,”周少川淡淡地看了看李子超,“要是玩钱的话,你早就连底裤都输光了,拿什么翻盘?” 说着,轻轻扶起了向荣,打牌的几个人见状,也只好偃旗息鼓了。回到帐篷里,向荣就着半瓶矿泉水刷牙,山里头温度低,他身上还穿着件长袖T恤,无意识地把袖口撸到胳膊肘,露出了一片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留在小臂外侧上被蹭伤的淤青。 向荣的肤色虽算不上冷白皮,但也十分清透干净,夏秋两季会晒黑一点,冬春一捂就又白回来了,此刻在黑色T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白皙,而那片淤青在他劲瘦紧实的手臂上也就分外扎眼了。 周少川只看了一眼,就忙着去包里找他的云南白药喷雾,向荣刷完牙一抹嘴,这才瞧见手臂上有淤青,见周少川又要走过来施展喷雾大法,忙笑着说不用。 “没事,自己吸收就行,又没伤着骨头。” “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伤?”周少川皱眉看着他,强忍着下一秒就要扒开他衣裳仔细检查一番的冲动,“明早咱俩先走,我陪你找个就近的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真不用。”向荣摆手,冲他笑了笑,“你自己不也滚下来了么,就一土山没什么突出的石头,连树都没几棵,你要不信,等回了家,我脱了上衣让你验明正身,这会儿有点冷,我就不脱了。” 他居然亲口这么说?周少川听得双眸微微一弯,直觉刚才那一握之后,向荣跟他说话的语气神态都有了一些变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想把之前的话继续说完。 “你……” “睡了么,荣哥,找你问个事。” 帐篷外蓦地传来了王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