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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说过人心隔肚皮。好在,也许他只想坐山观虎斗,看我垮台,不会害你。” 车刷扫着玻璃窗上的雨水,季杏棠把头埋在臂弯里,白啸泓后仰着闭目凝神,车里沉闷极了。沉默半晌,季杏棠恢复了神态,“无论怎么有我陪着。” 第46章 心连着心 季杏棠把若玉从警察局接了出来,看着他蹦蹦跳跳的样子本该高兴却怎么也笑不出。季杏棠盯着他凝神看了一会儿,若玉忽地一笑道,“哥,你这是怎么了,愁云惨淡的像见了鬼。蹲过大牢我样子糟糕?” “呃嗯……冒、冒胡茬了”,季杏棠看着他白俏的脸上陡然冒出来的小胡茬结巴地说,“没关系,都会有的,回去理一下就好。” 若玉笑微微地摸着下巴,他想起小时候学戏,天井旁阳光还微凉。那个武生,人人用各式兵器压住他的红缨大枪,他爆吼一声,将众人挡开,打将起来。自己摊着兰花手,理鬓、整襟,绕个腕花,一下晃手指点兰芳,一下拂手回眸,别人笑他白嫩的小子将来是要给人当媳妇儿的。今天他长胡子了。 吴的太太当天便拿到了法国总领事馆和白啸泓私人的两笔恤金,一共是三千五百元,再加上白啸泓保障十年生活费用,每月支领三十块钱。一家十口的生活,大致可获解决,这一家人的感激涕零。 第二天若玉去报社上班,发现华文版上新闻栏里,鞭挞抨击法兰西帝国主义的残暴和骄横。而在广告栏中,赫然在目的是——吴太太登报感谢白啸泓解囊救济,以及法国总领事馆厚恤遗孤。这次白啸泓闷声不响出钱又出力,解决了僵局争回的却是国家的体面,赢得的是法租界、全上海甚至全中国同胞的称赞。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雨来前的空气闷燥且有土腥气,亭寰阆苑里狂风骤作、电闪雷鸣。若玉小解回来在走廊上就看见杜子明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霹雳闪电忽地把他的脸照亮,他脸色煞白瘆人极了。若玉定了神走过去轻唤他,“天保哥。” 杜子明没有反应,瞧他嘴唇嫣红,大概又喝了许多酒,火烧的胸口闷才出来透气,睡前服了鸦片酊和安眠药这会儿不自控的就地眠觉了。 若玉把杜子明送回房里让他睡好,自己回到屋里,雷吵的他睡不着。辗转反侧一阵子,他抱着枕头跑进了季杏棠的屋攘进了他的窝。 季杏棠在闷雷滚滚中也睡得很沉。他微蜷着腿侧躺在床上,若玉就把身体蜷成一小团缩进他怀里,感受他身上清香如蜜、馥郁安神的气味。若玉还是睡不着,脸在季杏棠前襟上蹭了蹭,香云纱发出了窸窣声。若玉把手环上了他的腰,又蹭了蹭才好睡下。 若玉快睡着了含糊不清地说,“哥,抱抱……” 最后一声惊雷隐退后,骤雨忽至砸在阶前。季杏棠轻拍了他的背把他吓的睁眼,季杏棠低声说,“又做噩梦了?” 若玉瞧他醒了,手臂用力环住了季杏棠的腰,“没有,雷声太响吵的我睡不着,而且天保哥总是跟鬼魂儿似的把我吓的要命。” “又跑出来了?” “我把他送回去了。”若玉抬眼望他又阖了眼说道,“哥,你是不是又去找他了?” 季杏棠颔首,下巴抵在他天灵盖上,“嗯”了一声。 若玉伸手摆弄他襟前的盘花扣,一不小心挑开了两个,摸到了瓷实的肌肤,手指就往里滑了一滑按按他的心口rou,指下流着热忱的血,连同那颗心脏都连着他的指尖律动。“哥,你心里到底怎么想?你的病根哪一个不是因为他遗下的,身上的疤痕哪一个不是他弄上去的,他对你都下得了狠手你还信他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再去找他啦。” 若玉现在想起来还有些余悸,血腥参杂着酒腥弥漫了整个隔间,满目的红,他们赤身裸体的相拥在一起,狭窄的浴池里仿佛是一对浴血鸳鸯。季杏棠的手腕搭在池沿上还汩汩的往外渗着鲜血,白啸泓的手腕浸在水里把满缸的水全都染红了。若玉愣怔在门口,眼雾迷梦,他们“死”的像一幅画,如果提名应叫“泣血。”若玉把人捞上来,霎时掉了眼泪,他要发疯了,只见季杏棠身上乌青紫黑暗红没有一块好颜色,他都知道了,他想不到此人是这般丧心病狂。若玉想,如果不是他和穆柯来找遗落的玉佩,季杏棠怕是活不成了,想到这儿他心肝都猛地战栗。 季杏棠温柔地抚了抚他的脊背,感受到了他的颤抖,缓声说,“梓轩,我自幼失怙,他于我亦兄亦父,枕榻之谊发乎于情……我这般告诉你罢,如果有人把他害死了我怕是要跟着受天谴断然是活不成的。” 好似一株双姝,相分相离,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花凋则二株萎。 说到这儿,若玉攥紧了季杏棠的襟口颤栗的厉害,季杏棠轻拍上他的手背,却被他猛地甩开,再一摸若玉哭了起来。这个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不知道他藏了多少心思,无论心思纯良还是胸藏城府都是自己教出来的,即使他真的勾结了外人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不能瞒着自己。季杏棠轻轻的给他擦泪,和声问,“哭什么?不是说生胡子就成了男子汉,怎么还这般爱哭?” 若玉紧紧的箍住了他的腰,极力压制住让他想哭的本能,摇着头哽咽起来,“哥,我不要你死、不要,这世上除了和你相依为命,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此般情谊,心连着心,命连着命。 雷阵雨一停,天穹挂了一弓下弦月。 悲戚了良久,若玉的嗓子烧灼了一样疼,季杏棠起身给他倒了杯水。他的手背上沾了一抹月光,温凉。若玉接过杯子咕嘟两口,随即叫季杏棠躺了回来,抱住他才能心安。 若玉拱了拱脑袋呓语说道,“哥,我一直觉得额娘死了,可是我在监牢里做了一个梦,梦见额娘,她说她没有死还说让我去找她。我在报社工作,搜集了很多王府倒闭的刊报,上面只说女眷流离四散,说不准额娘真的还活着。”若玉有了一个好盼头,他又把奶哥哥搂紧了一分,满怀希冀,“我们的娘。” 季杏棠忽地惊觉,他找得到梓轩,若是福晋没有死他一定也找得到。他也有了希冀,惊喜地把若玉抱紧了,“说不准、说不准真的活着!我这榆木脑袋!”他攥住了若玉的膀子,额头贴着他的脑门,“麻烦你辛苦辛苦调研些当年的资料,我这就派人去找!” 季杏棠像犯了癔症,三更半夜就要往外跑,若玉拦住了他嗤笑,“哥,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会儿……再说,若是……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季杏棠不再sao动,轻缓地笑,梓轩还有额娘,真是天好的事。 第47章 同心同德 在战争没有来临之前,一切吵闹和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