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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牧也没有动,秦弋听到他在吸鼻子。 秦弋把空调被扯开,看见方牧也果然在偷偷地哭,他揪着自己的小耳朵,双臂挡在脸上,缝隙里露出一个红红的鼻子,嘴巴难过地瘪着。 “不哭了不哭了。”秦弋把他的手拿开,帮他擦着眼泪,“别哭了。” “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方牧也满脸的泪水,哽咽着问,“哥哥是不是要把我丢掉……” “不会把你丢掉,不会不要你。”秦弋把他抱起来搂在怀里,轻柔安慰的语气,“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我只是没有办法自私地留下你。 方牧也哭着去亲秦弋,眼泪蹭在秦弋的下巴上,他说:“我不要……和哥哥分开……” 秦弋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心脏收紧着蜷缩在胸腔里,又闷又疼。 “宝宝……别哭了。” 秦弋低低地说着,抱紧了怀里的人,闭上眼勾住方牧也急切缠上来的舌尖,自欺欺人地逃避即将到来的分别。 - 两天里,秦弋一直和方牧也待在家里,他知道,如果出门,保镖肯定如影随形,那还不如就在家呆着,至少还能争取到一方两人独处的空间。 其实秦弋很想再带方牧也去逛一次超市,一边数落他管好嘴巴少吃垃圾食品,一边又往购物车里放他最爱吃的零食。现在方牧也要走了,秦弋不想再约束他了,只要方牧也想要,他都给买。还有新衣服,新鞋子,玩具,故事书……他有很多很多想要给方牧也买的东西。 随后他想到,方家什么没有呢,自己能给的和不能给的,方牧也的家人都会多几十倍地给他。 方牧也这两天也没有再哭,他只是紧紧地跟着秦弋,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跟秦弋在一起,每次方衍修请的厨师来家里给他们做菜,方牧也都会下意识地拉紧秦弋的手,像一只惊弓之鸟,每出现一张陌生的脸孔,他的心里就会有多一分的不安。 秦弋也被折磨得疲惫不堪,无论哪一秒,他看着方牧也,就会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可是心脏固执地悬在胸腔里,不肯落下去,于是就这样被压迫到充血发胀,一点点消耗着意志,只等一个最后的宣判。 而这个等待的过程却太煎熬,结局的场景和心情谁都能预料到,但在走向结束之前的这一段时间,由于焦躁、不安、悲伤、惶恐,于是使它变得最最难熬。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人时刻喘不过气,最后崩溃地生出希望最后一刻快点来临的企盼,宁愿一剑封喉,也不要凌迟慢刑。 秦弋看着站在阁楼窗边抬头看鸟巢的方牧也,只觉得神经一点点麻木,突然又被什么东西刺痛,恢复知觉,感知到痛意,而后又接着麻木……循环往复,比极刑残酷。 他走到方牧也身后,跟他一起看着鸟窝里的两只鸟,说:“它们之后会生出宝宝,从蛋壳里爬出来。” “然后呢?”方牧也问。 “然后小鸟会在家里,等着它的爸爸mama给它捉虫子回来吃。”秦弋把手放在方牧也的肩上,说,“小鸟会慢慢长大,它会自己飞出去玩,去更加远的地方。” “它会离开它的爸爸mama,是吗?” “是的,但是,它们还是一家人。”秦弋说。 方牧也转过身来,仰头看着秦弋:“可是,小鸟飞走了,会遇到别的好朋友,它可能会跟好朋友待在一起,比在爸爸mama的身边还要久,小鸟也可能会碰到自己喜欢的小鸟,就像它的爸爸mama一样。” 秦弋静了会儿,说:“但是小鸟在有能力自己飞翔之前,家人才是它最值得依偎的。” 方牧也不懂什么依偎,他抱住秦弋,说:“可是哥哥就是我的家人。” 秦弋没有说话,他们站在白帘飘荡的窗边,窗外是夏日的烈阳,灼灼亮成一片,照得四处粼粼,一场盛大耀眼的茫然,天空仿佛洒下一张网,要将埋藏的情绪都收拢包围起来,然后铺摊在烈日下暴晒,谁也无处遁形。 两个人的身上有细密的汗,方牧也的刘海有些黏糊潮湿,他依然把脸贴在秦弋的身前,在热意和汗水里,他被秦弋抚摸着头发,仿佛就要睡去。 朦胧中,他听到秦弋说:“小也,等你好起来了,记得要告诉我。” “你现在不清醒,我没有办法确定你的意愿,所以不能不计手段地把你留在身边。” “如果有一天,你好起来了,那个时候,如果你愿意,只要你愿意。” “我一定一定,带着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 方牧也用汗津津的手抓紧了秦弋的衣服,他觉得热,却一点也不想从紧贴的拥抱里逃脱。 他迷迷糊糊地说:“不管怎么样,哥哥不能丢掉我……” 他的哥哥没有给他回应。 第74章 傍晚时分,天色褪去明亮,变得柔和昏沉,似乎有要下雨的征兆。 秦弋收拾了一些小零食,还有方牧也最喜欢的两套睡衣、几件T恤,再加上那个方牧也自己从娃娃机里抓到的白色小狗娃娃和几个小玩具,勉勉强强装满了一个小小的旅行包。 方牧也这样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小少爷,秦弋确实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他什么。 方牧也看着秦弋在收拾东西,他安安静静的,直到秦弋拉好旅行包的拉链,他才问:“我们要去哪里呢,哥哥。” “去一个你很熟悉的地方,见你最亲的人。”秦弋拉起他的手,慢慢走下楼,打开大门,围栏外的大道旁,树荫下,停了一辆保姆车,方衍修和李管家已经站在车外等着了。 方牧也瞬间站定在台阶前,不肯再往前踏一步。 他用力地将秦弋往回拉,然而只是徒劳,秦弋站在下一级的台阶上,回头看着他,脸上是方牧也从未见过的陌生表情。 像是彻底放弃之后的漠然,没有波澜,看不出悲伤,如同千万片被风吹过的树叶中的一叶。 “小也,听话。”他说。 风吹动方牧也毛茸茸的尾巴和耳朵,他怔怔地看着秦弋,似乎茫然,却又带着罕见的解脱。 他跟秦弋一样,一直在忡忡地等一个结果,只不过秦弋一早知道答案,而方牧也在这一刻才终于确定,自己要被送走了。 他不用再受煎熬了,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哥哥不要自己,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 秦弋回过头,牵着方牧也的手带他走到车边。 秦弋清楚地感觉到,方牧也握着自己的手已经失掉了力气,他垂着头,开始轻微地抽噎,两只耳朵在发抖。 “小也很爱吃棒棒糖,还有冰西瓜。”秦弋看着方衍修,缓缓开口,“不给吃的话,他会撒娇,会闹,有时候还会偷偷吃,要多监督他,不能太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