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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

    过了好一会,夏霏霏脑子才开始工作,眼前的重影清晰了几分,她感觉到眼泪流过红肿的脸,一阵刺痛。

    她看见眼前的少女吹了吹自己的手,那一根根水葱一样的手指在她面前晃着,她站起来,语调轻飘飘的。

    “霏霏,你弄疼我了”

    就在人群要重新围回来时,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楠木高中那首大师谱曲亲弹的钢琴曲回荡在整栋楼,每次都恨不得放上十分钟。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窝窝囊囊的声音:“这一节课.......是不是顾老师的.....”

    空气里安静了很多,齐宝月脸色变得有些阴沉,没说话,

    但是徐景莎看她那个表情,明晃晃的写着六个大字“老不死的东西”

    不是不行,但是麻烦,那皮笑rou不笑的老男人,每天摆着个傻逼老师架子,拖着所有人陪他玩师生和睦的家家酒。

    身边的这群没骨头的狗一听就开始害怕了,齐宝月或许平时会让他两分,可是今天她心情很不好,没有离开的打算。

    直到冰冰凉凉略带沙哑的少年嗓音在门口响起:

    “顾老师让我来看看,为什么这么多人都缺课”

    瞬时间,女厕所里的人群像碰到鲨鱼的鱼群,轰然而散,

    “宋.....会长........意外意外,劳烦您跑一趟,我们现在就回去了。”

    那几个小鼻子大脸的男生脸上挂着讨好的谄笑,身体拼命贴着女厕所微潮的瓷砖,打算把自己挤压成一条,跑地比谁都快。

    后面跟着退场的是蹑手蹑脚一群女生。

    拥挤的厕所变得空旷,只剩下地上凌乱的脚印昭示着刚刚的人山人海。

    齐宝月不虞:“多管闲事?”

    少年冷漠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少女身上,

    夏霏霏也在抬头看他,她左右脸肿的很均匀,那几块破布遮了个寂寞,少女白皙的身体上遍布淤青还有暧昧的红痕,不知是谁留下的,从胸前到腰腹,白的晃眼的大腿尖上还有非常清晰的指痕,是被人用力掐上去的。

    目光很呆滞地看着他,像已经被人打傻了,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只是眼神深处有着隐隐的深埋的希冀,像一点忽明忽暗的烛光,

    让人想到某种蠢笨又可怜的动物

    他的目光移开了,少年是一块终年不化的寒冰,他面色如常,漠然置之,平静地像是瞥过某些被挂在路边的白花花rou片。

    这样安静到让人背脊发凉的眼神从齐宝月身上拂过,没说话。

    他像个经验老到的法医,路过时随意推门,看见陌生房间里有两条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然后平静地礼貌绅士地关门离去了。

    齐宝月面色阴沉的站了会,夏霏霏听见她紧咬的牙关里蹦出来三个字“死人脸”,

    她很生气,门砰地关上了。

    人都走光了,黏腻的脏水从她身上滴落,夏霏霏在地板上那滩污水中坐了将近十分钟,才像是回魂一样站了起来,一节课再长,也只有四十五分钟。

    夏霏霏把头凑到水龙头下,快速冲干净自己的头发,又捧了水擦干净身体,

    她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那些红痕上,眼睛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飞速移开,只是擦拭时用的力又重又急,皮肤红成一大片,在她身上像一片灼烈的夕阳。

    长长的黑湿发挡住了她的脸,少女伶仃的下巴尖上挂着颗摇摇欲坠的水珠,从她眼睛里冒出的水珠给它填上了重量,那颗水珠吧嗒砸在了地板上

    她死死咬住了嘴唇,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夏霏霏瑟缩着蜷缩在天台的一角,嘴里发出小猫般呜咽的泣声,

    偏远教学楼凌乱的天台上,共享着其他造价不菲的建筑也会有的晚风,让人想到就觉得愤愤不平

    她晒被子般把自己晾地干干的,不知道哭了多久,倚着一旁凳子上还算干净的布料睡着了。

    一觉醒来她和那些被废弃的桌子椅子一起被那灰黑色的布料笼罩着,隔绝了略微冷意

    人真是十分顽强的生物,穿金戴银能活,衣衫褴褛也能活

    因为害怕发生一样的事情,夏霏霏大多时间都躲在天台,或者哪个偏僻的教学楼,她背着一袋子的书,蹲在各种角落里,

    贵族学校里并没有晚自习,一到晚上校园安静地让人陌生,她踏着夜色回到教室,在漆黑一片的讲台旁站定,借着月光看见黑板上的值日生的名字,还是她

    她麻木又熟练地把手单筒挂在胸前,开始搞卫生,直到整个教室一尘不染,除了她的桌椅,上面布满了彩色记号笔写下的污言秽语,她花上很多时间也擦不干净,就算留下浅浅的印子第二天也会被重新写上。

    她把扫把捅进自己的桌洞里,果然碰到了什么,她面色惨白地和里面血淋淋的两只死老鼠对上,

    夏霏霏忍住喉咙间的呕吐欲,屏住了呼吸,把它们打扫进了垃圾桶里。

    她带上书包离开了教室,回家的路稍微有些远,她边走边想老师大概讲到的学习范围,

    再过一个月就要中考了,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好好地上完一节课了,像她这样靠成绩进来的特困生,如果稳不住年级前十,她下学期的学费和奖学金就保不住了,

    夏霏霏很累,她几乎放空的想着,付不起学费应该就要滚出学校了吧,

    哈哈,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狗屎学校和狗屎同学,都有这么多钱了为什么还这么阴暗,每天和她过不去干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钱,是压在她这样贫穷的孩子身上最重的山了,她爬不上,翻不过,看不到所谓山顶或是远处的风景。

    她也并不能理解,那些从不缺钱的孩子获取快乐的方式,她们看起来像一堆哈哈笑的空罐头

    钱,能解决她生命里百分之百的痛苦,

    夏霏霏踩瘪路边黑暗角落里的一个空矿泉水瓶,把它放进袋子里

    她的快乐廉价又简单,衬托着这群拥有无数财宝的贵族的快乐,诡诞又哕逆

    她是坐井观天的人,仰头看时发现得天独厚的幸福孩子开着直升机路过,在压在她身上的山上投下一枚核弹,

    于是雪崩,山洪,海啸,疫毒……接踵而至,她的山寸草不生。

    路过巷子,她倒干净易拉罐里剩余的饮料,把它踩扁,她弯腰捡起,正准备放进袋子里时

    那长长的,黑色巷弄里的阴影从远处延伸而来,变成几个头身状的影子混沌地纠缠着逼近,就在她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