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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久,方才虽顽劣捉弄老仆,此刻倒面色稍肃,站稳后一揖及地,恭敬道:“晚辈盛明修,久仰先生大名,费了许多力气才探到这住处,冒昧造访,先生随意降罪吧。”说罢,将两袋封存完好的栗子呈上,老老实实站好,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时虚白抬眉,“公主殿下呢?” 周骊音被他认出,也没觉得意外,剥着栗子在园中缓缓踱步,朝盛明修努努嘴,“他带我来的。说要帮我求师。”说罢,事不关己似的,围着那白鹤逗弄起来。 这就有趣了。 时虚白的目光重新落回盛明修身上。 少年风华正茂,生得白净貌美,五官精致而不失锋芒,身上却有股英豪之气,如青松亭亭,矫健飒爽。京城里姓盛的人很多,但能穿锦佩玉有这等气度,跟皇家公主有牵扯,还有胆子闯他宅院的却不多。 时虚白停了笔,问道:“你可认得盛煜?” “正是家兄。”盛明修答得自豪。 时虚白不由失笑。 原来是盛煜的弟弟,盛闻天的儿子,难怪有此矫健英气。算起来,这少年虽与魏鸾年龄相仿,却已是魏鸾的小叔子。 他不由站起身,抬手将那白鹤招至身旁,觉得这事儿有趣,瞧了眼盛明修,又看向周骊音,问道:“殿下想学画?” 周骊音其实想否认。 毕竟她对作画本身兴趣不浓,完全是因在弘文馆的集贤殿瞧见盛明修的画作,才以此为由头破冰而入。不过她记得盛明修素日言语之间对时虚白极为敬仰,曾提过想拜他为师,如今拉着她的大旗,大抵是怕贸然开口被拒绝,在谨慎试探。 周骊音遂颔首道:“对啊,听闻时画师极擅此道,想拜师学艺。” “既是殿下想学,我自会倾囊相授。”时虚白笑了笑,倒是肯卖公主的面子,只事先声明道:“至于所谓师徒便免了吧,时某才学有限,不敢妄自尊大。” 周骊音莞尔,“顺道也收了他好不好?” 目光落处,果然盛明修站姿老实,满脸期待。 时虚白淡笑,“切磋无妨,师徒免了。” 这便是愿意指点的意思了,盛明修未料今日竟能撞到大运,当即行礼道谢。 两人在宅中盘桓,盛明修学画,周骊音时而凑过去瞧,时而逗弄白鹤,瞧着赏心悦目的少年郎和满目田园景致,心绪大好。至傍晚时分,两人骑马辞别,进了京城,盛明修送她至公主府外,才拨马而归。 盛明修心绪极好,算是近来最愉快的。 脚步轻快地回到住处,瞧着先前周骊音塞给他的试笔画作,心里毕竟纠结。想了想,既然盛闻天对两家旧仇守口如瓶,母亲又似对此毫不知情,不如去盛煜那里探探口风,没准儿能问出缘故。 …… 此时的盛煜,正端坐在南朱阁的圈椅里。 他身上伤势尚未痊愈,原本应当卧床静养,只是困在屋中着实憋闷,加之今日虞渊让卢璘递信,说有要事禀报,遂让魏鸾扶着去了南朱阁——魏鸾留在正厅赏玩满架的石雕木雕,他则屈尊去了侧厅,听副统领虞渊禀事。 虞渊所说的是药金的事。 那晚魏鸾捡回金条后,盛煜便让卢璘拿出去,交由虞渊彻查,若果真是药金且与章家有关,知会他一声,而后奏禀永穆帝即可。 虞渊奉命找人辨别,果真是药金。 问过兵马司,得知那日街上闹哄哄的完事后,道士已被章家小管事带走。玄镜司眼线遂顺蔓摸瓜,趁着章家防备不算严密,将道士劫走,带进玄镜司一审,道士虽擅黄白术,却没吃过苦头,不消多用刑,便招了个干净。 原来他最初学黄白术,是为炼丹求药,两年前有人打听到他极擅此术,便将他强行带到了京城往北五百里处的一座山谷。里面荆棘密布,荒无人烟,悬崖深处却别有天地,可供他大量炼制药金。 药金多被运走,也有许多留在道士手里。 后来他渐渐厌烦,便卷着成堆的金条进京,打算豪赌一番后仍回去做闲云野鹤。 谁知失了手,落到这般境地。 至于那日维护他的章家小管事,道士其实并不认识。 不过炼药金的地方原本在陇州都督辖内,当时的都督是兴国公,那章家小管事虽在京城,却能仅凭道士的身份猜出那是药金,打点兵马司后将道士藏起来,这背后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言自明。 虞渊遂孤身入宫,将此事面奏给永穆帝。 “皇上说玄镜司树大招风,且统领被人刺成重伤,暂且不宜再碰此案。皇上会将此案交予刑部,由梁王亲自督办,咱们静候消息即可。”虞渊见盛煜皱了皱眉,又解释道:“皇上的意思是此案并不复杂,让梁王大张旗鼓的办,是想将他们架在火上烤,不急于求结果。” 这般安排,是为掀起百姓和朝堂声讨的声势。 盛煜没再多说,问过衙署里要紧的事,仍让虞渊悄无声息地离开。 待周遭安静,他仍坐在椅中沉眉思索。 好半天,忽听门外卢璘跟人说话,抬起头便见弟弟盛明修大步走了进来。 兄弟俩大眼瞪小眼,没说几句话,盛明修果然将话头转到盛闻天所说的两家旧怨上。盛煜自不会透露风声,只说此事干系甚大,让他听父亲的便可,等时机成熟自会知情,命他不许再多打听。 盛明修蔫蔫地答应,甚是失望。 盛煜犹不放心,“这事没跟长宁公主说吧?” “当然没有,我又不傻!” 盛明修躺在圈椅里,又成了前两日垂头丧气的样子。 这件事上,盛煜毕竟愧对他。 不过这事没得商量,遂摸着弟弟的喜好,安慰道:“宫里有位姓余的画师,极擅仕女图,我已说服父亲,回头请他教你作画。这是过了明路的,往后不必再藏着掖着,也不必怕父亲责备。” 盛明修惊喜过望,“当真?” 见盛煜挑眉颔首,当即兴奋起身道:“多谢二哥!不过余画师就算了,今日我去京郊找到了时画师,他答应指点我作画。既然父亲不阻拦,往后我尽可放心去跟他请教!二哥不知道,时画师当真是慧眼如炬,点石成金……”他后晌得时虚白点拨,许多地方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这会儿说起来,自是满腔兴奋,滔滔不绝。 一番吹捧,就差说时虚白是神仙下凡了。 盛煜听得面无表情。 忽然想起来他这两晚之所以孤枕难眠,也是因时虚白横插一脚,令他胸口憋闷,试探魏鸾心意时失了分寸,难以自持地吻她,以至撕裂伤口,被魏鸾强行扔着独自睡。虽说时虚白给药金是好意,追根究底,也有罪魁祸首的嫌疑——偷画魏鸾的传闻绝非空xue来风,那画师居心叵测着呢。 偏巧盛明修尊崇他,就差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