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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唐】秘宝六‖剧情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西域小国的公主……”

    夜深了,阴山部落盛大的篝火会人影渐稀,回纥老人半梦半醒地讲着传说,碗中残余的马奶酒晃出阵阵醇香。

    地字十五自茅房出来,小声咒骂着上厕所收十金的觅宝会和阴山黑市。他跨过地上东倒西歪的醉鬼,找到离火堆最远的男人并推醒他:“散场了唐小兄弟,咦?你哭过了?”

    “没有……”唐隽欢枕着翻倒的空酒坛,余光迷茫,犹带泪痕,“我只是……太高兴了。”

    白日时,地字十五收到那最后一笔钱,干脆利落地消除唐隽欢的身契予他自由,从此他再也不是隐元会的玄字四零九。

    为了这一刻,唐隽欢已记不清自己受过多少伤痛,流过多少血泪,好在一切苦难都过去了,仇人也罢,宝藏也罢,他都不在乎了,往后天地广阔,总有他的去处。

    唐隽欢在悲喜交集中身心放松,沉沉睡去。

    地字十五环顾左右,踩灭灰中迷香,不引人注意地将唐隽欢背起来,走向外面等待着的骆驼:“唐兄啊,玩够了,也该动身了。”隐元会自然不会出尔反尔,但是能带出宝藏的人,可还有用得很呢。

    数百年前有位发羌国公主,美貌、聪慧但贪婪。她因横征暴敛而众叛亲离,最后被迫吞金自杀。临终前,她在自己的宝库设下诅咒,让所有觊觎财富的盗贼有进无出。

    觅宝会花了十年时间考证传说的真实性,而阴山黑市手段尽出得到了确切地图,他们利用马匪探路,派出三批队伍寻找宝藏。

    第一批不幸折戬于戈壁沙尘暴,第二批在目标附近失去踪迹,第三批同样音讯全无,其中也包括作为向导的浑戈。

    这张赔本藏宝图被黑市权衡利弊后放出,就这样以卖给冤大头的方式流到外界。他们并非放弃,不过是投石问路,等着不知情的人继续往坑里跳罢了。

    然而觅宝会和阴山黑市加起来都比不上隐元会耳聪目明,唐隽欢初次拿出财宝时,地字十五就盯上了他,之后唐隽欢小心谨慎地向觅宝会打探浑戈的消息,更是让地字十五确认了这件事——第三批寻宝者已经摸到宝藏,但不知为何折在那里,而唐隽欢能顺利取出宝藏,必然与活着的浑戈有关。

    就隐元会对浑戈的情报和秉性分析来看,他肯准许唐隽欢两次拿走财宝着实有些反常。

    这样一个心黑手狠的匪徒突然散起财来,是在打着什么主意?那地底深处又有着怎样的危险?唐隽欢真的只是出于幸运么?

    答案本身才是隐元会的目的,当然能有意外收获那就更好了。

    地字十五将昏迷的唐隽欢绑在骆驼上,赶路途中又顺带粗略地检查了一番,比起某些暧昧痕迹,他尤为关注唐隽欢肩上的伤口,创面似是曾被不规整的利器撕扯过皮rou,如今堪堪愈合。

    沉吟片刻,地字十五从行囊中掏出一只金冠,他在清点唐隽欢送来的财宝时便验明此物内侧的徽记,没记错的话,正与记载中的诅咒有关。

    不急,等到了地方,唐隽欢也该醒了。

    ……

    壁画上的公主微笑着,唇边胭脂因褪色而斑驳,在昏暗的光线下平添几分诡谲。

    她半脸绘有一张镶满宝石的纯金面具,长发描金漆、衣裙贴金箔,宛若敦煌神子,熠熠生辉。反观簇拥着她的侍女、守卫、奴隶之流身形渺小,周身仅有一处黯淡金饰,似是恩赐。

    “今天会有人来吗?”浑戈仰望壁画,脖颈上的金项圈正是画中守卫的制式,他自言自语着饮下琉璃瓶中的草药汁液,“他……会来吗?”

    熟悉的疼痛席卷全身,眼前景象在白光中扭曲成流动的线条,画中人眉目鲜活,似真似幻,引诱着灵魂深处的种种欲望。

    “不过是些凋漆艳粉,我都快看吐了。”浑戈冷嗤一声,身体却蜷缩起来,本能的炽热渴求仿佛一种介于痛苦和欢愉间的极刑,只消稍作放纵动手自足,便能用后者将前者盖过去。

    “唐隽欢……”浑戈阖目自渎,肩膀抖动,粗哑的喘息夹杂着喟叹,“他那样恨我,一定会来的。”

    “就算不为宝藏,也会来的。”冷静之下是更深的疯狂,他自言自语,如困兽喁哝。

    “护卫和侍女皆有归属,只要再来一人,只需要一个人,我便能重获自由。”浑戈擦干净手上黏液,将项圈衔在唇边吐出活人生气,不多时,数只噬骨甲虫自各个角落缝隙间爬出,在他脚边徘徊逗留片刻,复又消失在黑暗中。

    浑戈愣在原地,幽碧色眼珠动了动,面上骤然浮现一抹别样的欣喜,他迅速从床下抽出双刀匿去身形,与此同时,沉重的脚步声在通道尽头回荡着,不紧不慢地靠近了。

    来者手举火把,肩上扛着个男人,一双银钩随意地挂在身侧,所行之处,黑色粉末自破了洞的腰间口袋漏出,细碎地撒了一路。

    他就这样畅通无阻地来到宝库大开的门前,把人扔到地上腾出空将武器摸到手里,然后定在原地对那满室财宝啧啧赞叹一会儿,这才伸长了火把去看那副壁画。

    阴影随着光亮变幻了角度,突显出唐隽欢昏睡的侧脸,以及他脖子上钉入倒刺的套索。

    “有意思,确实有意思。”地字十五背对唐隽欢,上前几步想看得更清晰些,然而套索另一端正系在他腰间的口袋上,稍远一点,绷起的绳子就拽动倒刺,往唐隽欢喉结处划出丝丝血痕。

    眼看唐隽欢脖子上就要多几个洞,火把光芒倏地忽闪起来,弯刀自虚空浮现,斩断绳子之余顺势无声无息地向地字十五掠去。

    就在浑戈现身攻击的一瞬间,一蓬寒光凛冽的细针如疾雨梨花般绽开,比之更冷更厉的目光,早已先一步锁定了他的后心要害!

    浑戈却似早有预料,毫不迟疑地向针雨右边步踏幻光,一隐一现缩地成寸遥遥站定,而地字十五也闪身避向左边差不多的位置。

    唐隽欢并没有追击,反手扯下脖上套索扶墙站起,三人各据一端保持安全距离,彼此间不加遮掩地审视着另外两人。

    “唐兄太心急了,”须臾,地字十五率先打破凝重的气氛,“等我弄明白这幅壁画,再动手也不迟啊。”

    唐隽欢牵起嘴角,凉薄哂笑:“这就是你说的,联手先杀浑戈?”到洞口前他就醒了,之所以和地字十五勉强达成合作,将相关情报悉数告知,无非是为了取这人性命。

    “此一时彼一时,”地字十五摸出有些变形的金冠抛了抛,“现在不妨猜猜,浑戈为何要救你?”

    浑戈脸色微变。

    唐隽欢沉思片刻,望向壁画:“因为他需要三个人?”

    浑戈从未摘下过项圈,如果壁画中的三样金饰都具有特殊意义,那除去侍女的发冠外,就只剩下奴隶的脚箍无人问津。

    从壁画奴隶身上的骷髅线条来看,那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金库中的大堆财宝里面,项圈、发冠和脚箍不怎么惹眼,用料也劣质,但胜在数量多,唐隽欢用鞋尖随便挑起一个脚箍,顺带着瞥了眼浑戈的反应。

    浑戈站在暗处,面上阴晴不定,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唐隽欢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与不快,他抿了抿唇,鞋跟一翻,用力将脚箍碾进土里:“这就是你的目的?”

    沉默至今的浑戈眉头微挑,眼底情绪一闪即逝,藏得极深:“自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恨我,然后带着人回来这里。”

    他歪了歪头,半是狡黠半是揶揄地笑道:“毕竟……我若告知真相让你跑了,谁还能来解我之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