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小说 - 耽美小说 - 恋爱洗牌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随风飘摇的一株野草。

    裴泽和孟明奕不同。

    孟明奕只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浪费了四年的时间也没能教他相信自己是一株家花。杂草开不出花苞,孟明奕的愿望注定落空。

    裴泽要可怕得多,他好像一个时刻都在笑着的实验室狂人,温柔地对待钟遥,每分每秒都在向钟遥灌输一个念头——

    你是人啊。

    草本植物和灵长类动物之间存在不可磨灭的物种隔离,裴泽的举动太过疯狂,钟遥战战兢兢地接受他的洗脑,明知这可能会很糟糕,心中依旧隐隐地奉他为真理。

    咚、咚。车窗无规律地响了两声,钟遥恍然惊醒,目睹裴泽绕到另一侧的驾驶座,拉开车门跨了进来。

    裴泽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发什么呆呢刚刚?”

    钟遥神色明朗地笑了起来,软声道:“没有,在等你回来。”

    裴泽摸着方向盘,并没有追问他什么,平缓地驶向几公里外的一座小公寓。

    公寓里的卧房不止一间,第一天裴泽拖着两人的行李箱放进同一间卧房时,钟遥就理所当然地默认了之后应当发生的事。

    他的的确确和裴泽睡在同一张床上。

    甚至每晚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晚安吻,但是他们之间也确实是什么都没发生。

    说起来还不如那天在浅水湾那套小别墅里来得直白。

    钟遥默默地坐在床沿,灰暗的天色愈发贴近黑色,直到时钟指向十二点,坐在客厅停留了一个多小时的裴泽推开房门,不偏不倚对上了他抬起的上目线。

    裴泽越过靠在墙边的行李箱,来到床畔,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握住了钟遥无处安放的手心。

    裴泽依旧是笑着的,挑眉问道:“怎么了?”

    钟遥仰着脸看他,上目线微微上挑,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

    但他总不是真的不谙世事。

    他必须学会很多用以自保的小手段,才可以在孟明奕下手没轻没重时留下一块全乎的好皮rou。钟遥停顿了将近两分钟,轻声问出了一个问题:“假如我今天输给了俱乐部的老板,是不是会对你造成很大的损失?”

    这是一个很大胆的问题。

    在裴泽耳朵里,仿佛听见了一句可爱童趣的稚语。

    裴泽微微俯下|身,凑近钟遥的脸,在近到再往前一厘米就可以亲上去的距离停了下来,眼神温柔又包容,还有一种钟遥说不上来的情绪,但那绝对是正面的,他可以确信。

    “不会,”裴泽的大手完全包裹住了他的手掌,“你输了多少,我都会赢回来。”

    钟遥穿一件薄薄的毛衫,他原本年岁就不大,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再小上几岁。裴泽和他手掌交握,另一只手覆在钟遥柔软的脸颊上,宛如捧着一尊昂贵的玉器,专注又钟情。

    “你会唱歌吗?”裴泽的思维转换得很快,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会是会的,但自然也不能和正规的歌手相比。钟遥不明所以,近在咫尺地与裴泽相对而视,小声答道:“会一点。”

    裴泽缓慢地露出一个笑容,稍微向前倾了一度,鼻尖擦过钟遥小巧的鼻尖,接着问道:“over the rainbow,绿野仙踪的主题曲,会唱吗?”

    那是很经典的曲子,钟遥和裴泽相距太近,他甚至不敢乱动,小幅度地动了动嘴唇,唇齿间泄出两个字。

    会的。

    公寓一片宁静,钟遥坐在床边,轻声唱着一首多年以前的歌曲。

    他连本职工作演戏都做得马马虎虎,更别提从未严谨学过的声乐。年轻男孩的音色悦耳,只能说在普通人中算是乐感不错的。裴泽想听人唱歌,大可以从院校中随意挑几个新晋花苞,人人技巧都能越过钟遥百米开外。

    但是他不喜欢。

    裴泽把脸贴在他的膝头,高大的身躯窝在床畔,折叠成一个扭曲的姿势。

    钟遥唱完一小段,在茫然中停下,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裴泽微微抬起头,将这个男孩的神色悉数看进眼里。他漂亮又纯净,一举一动谨慎又小心,双手无措地垂在两侧。他一定是不习惯站在高处看人,目光与膝上的裴泽相触时总会下意识撇开,将姿态放得极低,这是他特有的处世之道。

    不能叫他等太久,破碎的玉器就失去了活气。他应该永远鲜活,一直美丽。

    在钟遥开始胡思乱想之前,裴泽从他膝上起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说:“这样就够了。”

    在蒙特利尔的最后一天一夜,他们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公寓里。钟遥会做很多菜式,电话叫来的新鲜蔬果摆在流理台上,在他手中转变成冒着热气的盘盘碟碟。

    夜里星光点点,阳台的软椅上斜倚着两个异国来客,钟遥乖乖地靠在裴泽肩头,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着话。

    “钟遥。”

    裴泽捏着下巴扳过他的脸,同他接了一个气息绵长的吻。

    钟遥很不好意思地往他怀里缩,即使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一个吻怎么能够有这样强的威力。

    他小声地和裴泽咬耳朵:“裴少,谢谢你。”

    这是他最大限度能够说出来的话,再多的,恐怕之后也不会有机会让他说了。

    他们离得很近,从胸腔溢出的笑声轻易地钻到钟遥耳朵里。

    谢他什么呢?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裴泽把身旁的人往怀里捞紧了些,暖黄的光照在绢布窗帘上,和窗外黑漆漆的星夜散发着截然相反的颜色。

    他捏着钟遥的脸颊,手指轻轻蹭过柔软的皮肤,给出他二十八年以来最温柔的时刻。

    阳台连着卧房,是他喜欢的设计方案。窗台上燃了一点儿助眠的香,裴泽是替自己准备的。好笑的是香气缭绕中先中招的是怀里的钟遥,他皱着脸,硬生生压下好几个哈欠,最终依旧没抵挡得住困倦,缩在裴泽胸前昏昏欲睡。

    裴泽勾着后颈和膝弯将他抱了起来,慢慢退到卧房里。睡着的钟遥看起来天真无虑,换做平常人,也不过是一个担忧着大学毕业的普通学生。

    钟遥睡得不沉,隐隐约约听见耳畔的一道低沉声音,语句七零八落,拼拼凑凑也没能得到完整的一句话。第二天醒来就要回到南城,继续下一轮该死的游戏,钟遥实在没有心思去想耳边的话,陷在枕芯里,彻底关闭了五感。

    “和你……秘密,我和孟明奕……”

    机舱里的温度有点儿低,裴泽找空姐要了张小毛毯盖在他腿上,钟遥恍惚想起昨晚最后听见的话,除了秘密二字再也想不起旁的多余的字眼。

    来到地面,出了机场,路畔风声猎猎,天气越来越寒。

    裴泽自己戴了一副黑超,不知道从哪拿了顶贝雷帽,一抬手不偏不倚地卡在钟遥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