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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看过之后,便将手书收入袖子,目光又在王宥脸上停留了良久,最后终于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道:“将王宥的朝服拿过来,替他净身更衣。” “臣谢主隆恩!”王宥再次叩首。 若不是因为庞空能压制楼君炎在官场上的运势,甚至影响到景昭帝对楼君炎的态度,他也不会如此早便向楼君炎发难,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楼君炎这个眼中钉,随着楼君炎越发的耀眼越发得景昭帝的重视,他更怕景昭帝眼里再也看不到自己。 他留念这份圣宠! 半个时辰后,王宥更衣完毕,整个人顿时容光焕发,不复先前的邋遢萎靡,倒更像是一位须发美髯男子,仪表堂堂,从容淡定。 景昭帝招手:“赐酒!” 毒酒入喉,如刀子一般绞动王宥的五脏六腑,猩红的血糊了满嘴唇,可他却只是看着景昭帝的方向,笑得惨淡而释怀: “陛……下,臣虽认罪……但却不后悔……” 最后一字落下,王宥的生命也走到了终点。他这一生终究是恶事做的太多,哪怕经过李家案子后,他强行洗白自己也不过是为着迷惑君心,迷惑世人的眼睛罢了。 王宥位极人臣,终将也会在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但却是历史的反面教材,会是人人恨不得杀之的佞臣,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架上。 景昭帝最后看了一眼王宥的尸身,慢慢地走出了诏狱,将手书交给了等候在外的楼君炎:“王宥已经认罪自裁!” 说完,便大步往前走。 迎着刺眼的阳光,景昭帝竟觉得眼眶莫名湿润,许是阳光太灼眼了吧,以往他希望王宥连同他身后的势力全部消失,可真等到王宥死了,自己倒生出一种沉重的心情,很不是滋味。 从他逼宫登基以来,王宥便是他用得最趁手的武器,可谓是他指哪儿,他便能打哪儿,有时不需要他明示,他便知道如何做能让他满意。 然,这件得力的武器终究是要丢了! 而楼君炎仔细看过王宥的手书后,发现他只交代了沈家的事,关于最近陷害范仲和韩向诺以及其他几位大臣的事只字未提,楼君炎随即便追了上去。 “陛下,臣有要事容禀,范仲兴造流江水利时,被诬告偷工减料贪污受贿并不属实,而是与王……” “楼君炎!”景昭帝猛地回头,陡然拔高了声音,“朕让你审的是沈家旧案,而非范仲。如今人已经死了,难不成你让朕把王宥从阎王手中拉回来,让你再来重审范仲的事不成?难道你想整个闵州的地方官员以及联民告范仲的百姓全部伏法认罪不成?” “臣不是这个意思!” “哼。”景昭帝铁青着脸,拂袖离去。 楼君炎眸光幽深,注视着景昭帝远去的身影,恐怕景昭帝在位其间,范仲身上的污点都无法去掉了,不过人性向来复杂多变,一个毁誉参半的名声也未尝不可。 而范仲还年轻,将功赎罪,重新解决到流江水利的瑕疵问题,他有的是机会继续于水利工程上展露自己的本事和才华。 历经大半年之久的沈家旧案终于尘埃落定,该封赏的封赏,该定罪的定罪,该正名的正名。对于从犯霍时贬等人均给予了不同程度的惩治,霍时贬被斩首示众,霍家除了霍嫣等已经出嫁的姑娘们,皆被发配到了边疆做苦力。而作为沈家嫡女的沈翠竹亦是恢复了其身份,被景昭帝封为昭云郡主,以示抚慰,景昭帝更是下令重修沈家宗祠,供奉祭祀。 这桩由太子牵头的惊天冤案终于彻底洗刷冤屈,本该是有功之臣的太子却是处境堪忧,不管做任何事都会受到景昭帝的冷眼和呵斥,甚至指责他去年任监国太子时更是将朝政弄得一团糟,哪怕是他什么都不做,就在御花园赏赏花听听鸟鸣,父皇都会逮着机会骂他玩物丧志。 太子深感自己对父皇真是知之甚少,父皇竟会如此记仇。反观楼君炎却是愈来愈得圣心,自王宥死后,楼君炎这边便是顺风顺水,曾经在父皇那里的冷遇荡然无存,父皇对他的态度甚好,同他这边动辄打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过多久,楼君炎便顺理成章地接替了王宥的位置,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首辅,引得满朝同僚的恭贺。 楼君炎当了首辅深受器重,而太子则成了景昭帝出气的小可怜,那日子叫一个难过,比他曾经窝囊无能的时候还要难上几个层次。 这日,太子又被景昭帝当着众臣的面痛斥了一番,出了大殿见到春风得意神清气爽的楼君炎,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太子闷头上去问道: “楼大人,你靠什么做到父皇心中第一肱骨之臣?” 楼君炎掀唇:“我家娘子家败的好!” 太子:“……” 跟过来听了一耳朵的大臣们:“……” 楼君炎勾唇笑了笑,确实是这么个情况,王宥倒台后,陆燕尔败家莫名又能旺他官运了,后来才知是王宥逼迫护国寺的庞空大师用法器斩断了他们之间的羁绊。 然而,没有这些玄乎的东西加持,他亦让沈家翻了案,让王宥倒了台,而随着王宥这棵大树倒下,曾经依附于他的猢狲自然四处寻求自保,王宥的势力彻底崩塌。 太子只当这秘诀是楼君炎吃饭的家伙不经意外传,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可没过两天,他竟然得知父皇有意废除他的太子之位,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危险信号,以往朝堂后宫皆传他这个太子当不久,可父皇却从未表过态,可这次父皇却有意无意流露出欲立赵括为皇储的想法。 下朝后,太子便偷偷去找了楼君炎,沈家旧案可对楼君炎没甚影响,对他的不利影响却是深远的,父皇真的忌恨上了他。 “楼君炎,你之所以让本宫去做沈家旧案的牵头人,不过是想让本宫挡在你前面,减少父皇对你的怒火而已!那日,你不过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甚至到最后都没有与那些大臣站在一起附议此事,明明你才是主导沈家翻案的人,可父皇却……” “殿下息怒!”楼君炎风轻云淡地将茶杯推到太子跟前,“生气易伤肝,来,喝口茶。” “父皇都要废本宫太子之位了,本宫如何息怒,如何喝茶?”太子双手撑在桌案上,怒目瞪着,全然不顾自己的仪态冲着楼君炎大吼。 虽然,心中总有一种父皇会废他的想法,可父皇真要废他时,他一贯的冷静与自持皆化为虚有。 没了储君之位,父皇百年之位,他拿什么跟那些母族强大的皇子争,难道也要向父皇曾经那样血染皇位吗?但比起争抢得来的皇位,他更希望自己能得到父皇的认可,能够名正言顺地坐在那个高位上,施展自己的治世理念。 “臣知道,殿下请稍安勿躁!”楼君炎淡定地喝了一口清茶,启唇道,“陛下并非心甘情愿重审沈家旧案,心中自然愤慨难平,而殿下是此案的牵头人,他自然会暂时将愤怒转嫁到殿下身上,陛下要废殿下就废吧。” 太子瞪眼:“说的轻巧,站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