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花城明柳
一 花城明柳
傅雪挑了个没人在意她的时间,打算出去抽支烟。 她抽的烟烈,辣嗓子,来势汹汹就把喉咙锁住,等人反应过来后便只剩下阵阵干咳声音。鼻腔痛得发酸,烟熏上来烧眼睛,还是抽太急了。 一开始,她完全谈不上有烟瘾。 最开始抽烟,只是因为加班太晚,神经疲劳,等到咖啡喝到产生抗体,她便想出了靠抽烟提神的办法。 一抽就是好几年。 很快便有人发现傅雪的离席,“那个Eira,谁的朋友?做什么的?” “Eira姐?Sochi大中华区总设计师,刚从西班牙回来。别惹她,Irene的朋友。” “难怪这么傲,请她喝酒归喝酒,一点不上道。太有本事的妹都难把。” “别这么说,Eira是你把不到的妹。” “是啊,那个Eira出了名的片叶不沾身,不知道她装什么装……” 艾琳朝这边瞪了嘀嘀咕咕的几人一眼,又投身舞池和几个男模喝酒。 傅雪就靠在酒吧二楼的小露台边抽烟,本想抽完一支就回去,但觉得那个地方实在有些聒噪吵闹。而二楼是室外卡座,环境好,适合朋友小酌,与一楼嘈杂的音乐截然不同。 事实上,北城的初春比南欧要冷多了。刚过3月,郁金香陆陆续续开花,The days club 是好友艾琳的产业,当初在顶楼露台边种郁金香,正是傅雪的主意。 夜风掀起来傅雪的薄长裙,一阵寒意袭来,傅雪捏住烟头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她伸出另一只手,压了压被风吹起的长卷发,又用手把头发全部撩到左侧肩膀来,露出右耳的三枚耳钉。 一枚红宝石吊坠戴在耳垂,两枚红宝石耳钉嵌在耳骨。莹莹性感。 纯黑的波浪卷及腰,一丝不苟的红唇,细长锋利的黑眉,上挑的眼睛无端生出几分多情来。夜色朦胧下,寻欢作乐的男人只能看到穿黑色镂空高跟的尤物在露台边上吞云吐雾。 在酒吧一楼听到了不少关于老板朋友Eira女士的传言,不死心的男人总带着酒来搭讪。 傅雪并不恼,她酒量一向很好。在这样的风月场所,谁又不是玩玩而已? 这么多年,她拥有过太多男人。男人这种生物,她早就不能再熟悉。像男人一样去爱,不拒绝也不接受,才是当代女人的不二法门。 于The days 的每个男人而言,傅雪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阳谋,是正待被人征服的永恒之心。 沈丛言很早就看到了傅雪,从她刚上二楼的那一刻起,灼热的目光便没离开过。 那女人嘴角总是挂着笑,与殷勤而来的任何一个男人碰杯,烟雾里,那张脸格外楚楚。 毕竟是他的邻居小姐——刚从西班牙回国不久。 有人早就上赶着去和人家做了邻居。 沈丛言很早就认识傅雪。认识,但不熟。应该是,只是单方面的熟悉。 那个时候,这女人还不叫傅雪。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们尚在念高中。傅雪回国多久,沈丛言便在她隔壁住了多久。然后,却一直等到今晚,沈丛言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她。 她好像真的变了很多,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唯一不变的是,她还是和当年一样漂亮,甚至更甚。 “周时越那老狗,自己组的局,自己怎么不来?”严濯郁有些不满,难得有机会出来小聚,组局人却自己迟到。 “就是啊,他现在升合伙人,周大律师越来越难约了,约出来还要摆大律师的谱,快催催他!”田铮应声道。 沈丛言没搭腔,他一向沉默少语不好热闹。大学毕业多年,舍友四人常聚,他向来是话最少的一个。如今各有各的工作,聚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只当是不扫众人的兴,这才赴宴。 周时越与沈丛言从高中起便是同学,后来周时越为了当律师读文,沈丛言学理,二人关系不减反而更近。大学时又考去了同校,又分到同一宿舍当了四年舍友,关系可见一斑。 同宿舍中,周时越攻读法律系,沈丛言报了临床医学。与沈丛言专业最相似的是严濯郁,读的中医,如今二人又在同一家医院工作。至于田铮,则是工程专业。 几根烟抽完,烟灰被风吹散了个干净。晚上喝的几杯酒这会早已没了效用,呛人的味道让人格外清醒。 傅雪回国一个月,大概是因为水土不服,陆陆续续跑了好几次医院。因为对西医以及西药天生的畏惧,傅雪最终选择去挂中医号。 中医说,她这是忧思疲劳,情绪病,病去如抽丝,要慢慢调。又因为她贵人多忘事的性情,中医让她每天去医院拿熬好的药,接受医生的监督。 平时里给她看病的严医生这会正坐在2楼露台的卡座上,同座的,还有一个她熟悉的男人。 男人风尘仆仆地来,在看到她时眼神里闪过打量的情绪,包含着一些惊讶又有些难以相信,仅此1秒不到的时间,男人便很快移开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傅雪冷笑一声,没由来地对严医生怀抱了些偏见——似乎还有她的新邻居。世界真小,又在北城,这座令她熟悉的城市,又一次见到了周时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