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的闺蜜是个麻烦的女人
mama的闺蜜是个麻烦的女人
"嗯...好呀...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呢？..." 温江抬了抬眼，视线却没有落在餐桌对面通电话的女人身上。他低着头，机械地咀嚼着口中的米饭，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的纽扣。餐桌对面传来母亲难得轻快的笑声，像根细针轻轻刺在他后颈。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母亲王涵之温柔的声音在回荡。她平时一贯的不苟言笑，面对自己时总是冷声冷气，难得可见的活泼开朗就是和这位传说中的好闺蜜"蝶蝶"聊天的时候了。 "你别闹了..."王涵之突然笑出声来，"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模糊的笑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刮过水晶杯沿。 温江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位"好"闺蜜基本隔一天就会和母亲通电话，而且能听出电话那头的人情绪起伏特别大。有时是带着哭腔的抽泣："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有时又是这样放声大笑，仿佛要把所有的悲伤都淹没在笑声里。 数到第七颗米粒时，终于捕捉到几个飘忽的词语："...他衬衫第三颗纽扣...留着口红印..."那声音像浸了蜜的蛛丝，黏黏糊糊地缠上耳膜。 少年突然重重放下筷子，陶瓷碰撞的脆响惊得王涵之抬头。他面无表情地起身收拾碗碟，校服领口随着动作露出半截苍白的锁骨——那里还留着昨晚做题时用圆规尖无意识压出的红痕。 "我吃完了。"他的声音毫无温度。端着自己用过的碗筷进了厨房。 水流冲刷碗沿的哗啦声盖过了身后断断续续的对话，女人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持续且尖锐的透出来："...躲在转角...数到第十二辆出租车..."温江盯着水池里打旋的泡沫。 把擦干的碗碟按大小排列进消毒柜，他讨厌这种感觉，更讨厌那个聒噪和母亲通话的女人，但此刻不受控制竖起的耳朵，明明不想听，却总能捕捉到那些破碎的音节。 卧室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少年把自己扔进转椅。打开台灯，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书桌上。他抽出数学练习册，钢笔尖悬在几何题上方微微颤动——那道电话里的声音总在辅助线即将闭合时突然闪现。 （她数出租车做什么？） 钢笔在纸上洇出墨点时，温江猛地回过神。 他烦躁地扯下这页纸揉成团，却瞥见草稿纸边缘不知何时画满了凌乱的弧线。 今年是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正是课业关键的时候。温江学习一直都很有自主性，刚转学来这个学校不到一年，在年级就是第一名。其他人一直觉得他是上天眷顾的天才学霸，但是没人知道他私底下付出了多少努力。 之前的他一直在隔壁城市的寄宿学校读书，从来也没见过mama。直到那一天，班主任晚上敲开他的宿舍门，告诉他："温江同学，你的父亲去世了。" 16岁的年纪，温江却对父母好像都没什么印象。他只从几个亲属口中隐隐约约地听说，父亲母亲两个人偷尝禁果，那年母亲在小诊所生下他后就消失了。父亲把他扔给奶奶后也去南方城市打工，只有偶尔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他。 见到父亲的时候才感觉，那是一张也并称不上成熟的脸，如果说未婚又怎么有人能知道他已经有个半大的儿子了？ 父亲去世后，一切都变了。本来他一直在D市的寄宿学校生活，寄宿的费用之前一直是父亲出，还算半个贵族学校，费用并不低。可能是没人想负担他后面的教育费用，不知道是政府还是亲属联系到了母亲。 就这样，温江和母亲见面了。她强势的直接把他带到A市，帮他办理了转学手续。两个人目前刚刚一起生活了不到一年。 冷漠，严格，神出鬼没是他对这个"mama"的印象词。她的工作非常忙碌，听起来是某项目上的经理，天天全国各地飞。经常他早上醒来，只剩客厅桌面上的银行卡，和留下的纸条："我出差了，照顾好自己。" 他知道她只是被动的接受了自己，所以从来不奢求母爱。不过好在他也习惯了，之前的哪一年不是这样过来的？ 但是这样，温江也甘之如饴，起码身边有亲人，温暖的家。偶尔涵之女士在家兴致来了，也会下厨烹饪一顿美食。不得不承认她mama的手艺非常好，两个母子之间的关系就这样微妙的平衡着。 侧耳听听，能感觉到客厅里语音还在打的火热。温江提起笔，静静地写题。 王涵之端着切好的水果推门进来时，温江正用美工刀削铅笔。木屑簌簌落在练习册上，遮住了错题本上凌乱的辅助线。"有哪里不会么？"涵之的声音让他手抖了抖，刀片在虎口拉出细长的血线。 温江诧异地看了一眼那盘水果。哈密瓜切得整整齐齐，旁边还点缀着几颗蓝莓。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在奶奶家，奶奶也会这样给他切水果。只是后来奶奶年纪大了，手抖得厉害，就再也没切过这么整齐的水果了。 "没有。"他迅速用拇指抹去血珠，任那抹猩红渗进掌纹。 王涵之看着眼前的儿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快一年了，还和这个血缘关系上的儿子不熟。他已经可以的上有点孤僻了，有的时候她已经想把儿子抓去看心理医生的程度。 不过学校里的班主任她已经打点过了。在儿子进去班级的时候，她一度怕他被排挤，默默送了老师一套高级护肤礼盒，哄得班主任开心不已，微信上使劲地夸他。 出乎意料的排名第一，可能这就是天才的孤僻吧，涵之心里默默腹诽，这才把带他去心理医院的念头默默压下去了。 "mama想拜托你个事情。"涵之用讨好的语气开口。 "什么事？"温江诧异不已，mama从来没有对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涵之看儿子这样，又有点愧疚。因为她知道无论怎样他都会答应，可是他真实的心里的话从来不和她分享。 "mama不是有一个朋友么...她最近有点事，可能要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所以..." "是要住在我屋子里么？可以的。"温江率先开口。 这下一下把涵之倒是堵住话了。本来还想多想点安慰儿子的话，自己的好闺蜜蝶蝶要来家里住，她刚失恋恢复独居生活，今天要跳河明天要上吊，只好把她劝到自家住。可是家里只有两间卧室一个杂物间，杂物间空间虽然大，却只有个折叠床。 折叠床不大，让好闺蜜睡着实寒颤，自家儿子倒是可以委屈一下。但是两个人刚见不到一年就这样，又颇有一份爹不疼娘不爱的感觉，所以支支吾吾难以开口。 不过好在儿子通情达理，缓解了自己的尴尬。涵之手掌僵硬的放在温江头顶，不自然的左右搓动了两下。"谢谢..."想表达点温情母爱或者夸奖两句，但是又开不了口，只能张了张嘴，最后没出声。 温江的脖子也硬了。mama的手心很柔软的贴在他的发丝上抚摸，他心想原来是有目的的对他好，本来已经有些反感，但是第一次被mama抚摸，还是忍不住开心起来。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 "那就拜托你周末晚上之前整理下床铺，你小蝶阿姨先睡这边。"涵之也感觉空气中有点尴尬，自己手摸摸儿子头发，儿子却冷脸，不知道他是不是不开心了，赶紧扔下一句话遁走。 咔哒一声房门紧闭的声音响起，他才聚焦了眼神，盯着果盘里的哈密瓜。缓缓扩散的汁液，忽然意识到这是母亲第一次为他切水果。窗外飘来不知谁家的钢琴声，弹的是《致爱丽丝》，却在某个音节突然走调。 "小蝶阿姨..."温江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称呼，说实话他有点讨厌这个素未谋面的阿姨，这个人霸占了母亲太多的柔情时间，又特别的腻人。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的学习效率格外慢，等温江合上最后一本习题册时，电子钟的红光已跳到01:47。 晨起的闹铃在六点准时撕破梦境，一夜没睡好，眼睛泛起血丝。涵之工作很忙，基本没空管他的早饭，只丢下玄关鞋柜上两张红色纸钞，但是他实在不想去食堂买，养成了不吃早饭的坏习惯。 进到教室，温江从课桌间穿过时，前排女生正在传阅的言情小说恰好翻到"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经典段落。他的帆布鞋踩过地砖缝隙，精准避开有人堆在地上的书。 "今天有煎蛋三明治。"徐蕾的声音追着他落座的风飘到耳边。只见他桌上摆着用蓝格餐巾包裹的食盒。温江用指尖捏起挑起餐巾一角，露出底下用马克笔画的爱心—— 第37天，他在心里默数了一下。 前桌男生突然大力后仰，椅背撞得他课桌一震。食盒滑到桌沿时，温江赶紧伸手扶住。虽然这个叫徐蕾的同学坚持送了第37天早餐给他，但他依旧不打算收下，可是也不想食物打翻浪费。 "娘娘腔又收到贡品了？"前面的人传来压低的笑声。温江把食盒推回徐蕾座位时，瞥见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过长的刘海近乎完全挡住眼睛，锁骨从松垮的校服领口刺出来，像是要戳破这具过分苍白的皮囊。 其实他在班级里是那种最安静、没存在感的人，性格有点阴沉，又孤僻寡言，除了两三个男性同学和他相熟以外，更没别人在意他。 他的头发经常懒得去修剪，已经留成半长发。 因为之前在寄宿学校的原因，他经常营养跟不上同龄人，16岁了，只长到165，又瘦的像麻杆，长相也格外清秀，皮肤过于白皙，经常被人认成女孩。刚转学到A市学校的时候，有几个男生一度想霸凌他，但是他都用自己狠厉的伎俩吓得对方再也不敢招惹他了。 他唯一引人瞩目的点就是学习成绩了，刚转来就考了第一。 班里的徐蕾就缠上了他，每天尽职尽责的给他带早点。 心里嘲讽，他最讨厌班上这群女生，每天脑子里想着恋爱游戏，他这样阴沉的打扮反而是自己最好的保护色，这样就没人烦他了。 熬过一整天的课程，整个教室同学几乎的听得昏昏沉沉。 温江所在的班级虽然小团体风气严重，也有人霸凌过他，但是仍是年级里第一的尖子班，无论是教学难度还是学习内容都是高中水平。 放学的铃声打响，夕阳正斜斜地切进教室后窗。温江已经起身收拾书包，隔壁排座位上的王峰却伸长了手，用自动铅笔戳了戳他手肘。 "明天周末，去干嘛？图书馆去不去？"王峰半个身子探过走道，校服拉链在课桌上磕出滋啦啦的响声。温江注意到他草稿纸上画满NBA球星涂鸦，最边角还歪歪扭扭写着库里三分球纪录。 班级里就数这个王峰性格最大大咧咧没心机，也是因为这样两个人还算好友。 教室窗户突然被风撞开，四月槐花的甜香涌进来。温江无意识摩挲着笔袋拉链，"这周末有事，去不了"他说得很快，像是要把这句话和飘进来的花瓣一起咽回去。 中午他就在手机上看到了涵之给他发的消息，明天晚上那个阿姨就要到了，可是今天她工作忙，晚上没法回家，只能远程遥控他整理屋子。 王峰听到他冷漠的拒绝声，夸张地哀嚎一声，篮球从课桌底下滚出来，撞到前桌女生的椅子腿。"你小子该不会周末要去约会吧？"他挤眉弄眼地用气声说，温江盯着那颗篮球在地砖上弹跳的轨迹——“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