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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检查各种避讳,包括国讳公讳圣贤讳等等。 本朝对避讳并不特别严格,比如父祖名中带“仁”,孙子也可做仁义文章,不会出现李贺那种因父亲名“晋”就不能考进士的闹剧,只要用同音字或缺笔画的字替代即可。 顾玉成家是爷爷辈逃荒来到溪口村的,祖上已不可考,私人避讳也相应不多。饶是如此,他还是认认真真检查数遍,正着倒着都确定没问题后,才提笔誊抄,堪堪在卯时末写满考卷。 顾玉成放下笔,静待墨迹晾干的时候,不远处江星渔起身交卷。不知是不是错觉,顾玉成总觉得这位才子盯了他好几眼,仿佛在问他要不要交卷。 殿试的时间也是一天,考生可以写到亥时左右,等发下的三支蜡烛都燃尽再交卷。但是除非实在憋不出来,一般没人交那么晚。 毕竟考生考完就能休息,阅卷官却需要在收起卷子后熬夜奋战,赶在第二天中午之前排出名次。考生耽搁越久,阅卷官便越辛苦,哪里有心情细看最后交上来的卷子? 两刻钟后,墨迹早干得彻底,顾玉成便收起卷子,安安静静地交了卷,在内侍带领下与其他进士一同离开。 他没什么同窗好友,考完就打算独自回家,没想到江星渔竟等在他的马车旁边,看样子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脸色隐有不耐。 顾玉成上前打过招呼,还没来得及问,就见江星渔拍拍身下白马,傲然走掉了。 顾玉成:“……” 这才子都有些什么毛病? 夜色已深,承明殿内却是灯火通明,几十枝高脚蜡烛照得如同白昼,阅卷官正聚精会神全力批卷。 他们的时间比考生想象中更紧张,因为三甲同进士无所谓名次,但一甲的状元、榜样和探花要陛下钦定,阅卷官得在明天上午之前选出三鼎甲,交到陛下案头。 作为会试主考,高象也是阅卷官之一,凡分到他手中的卷子,都是先挑出不合格的,譬如避讳出错、涂改过多等等,直接放到三等里面,然后再细看剩余卷子。 他起初有心找找被破格取中的顾玉成卷子,毕竟这个名次当时震惊全场,让人很好奇殿试会是什么样子。但写得好的考卷,几乎清一色都是馆阁体,圆润饱满,字迹端庄,若非内容不同,简直像调版印刷出来的,高象没看几张就只能放弃寻找,专心阅卷。 一直批到子时过,高象才发现份格外出色的卷子,既不是直言进谏有失中庸,也没有夸夸其谈文辞虚浮,整篇文章立意高远,起笔不俗。最难得的是,这篇文章言之有物,所提建议实用新颖,仿佛一个老于朝政的人在指点江山。 定是哪个大家族自小培养起来的,普通人谁有这般底蕴气魄?高象又看了两遍,在卷首打上红圈写下评语,就放到单独的桌子上,等待和其他人评优的卷子再行比较。 不过以他的眼光看,能和这文章媲美的寥寥无几,它至少也在前五之列了。 忙到翌日佛晓,阅卷官终于评出三份最优的文章,呈送到宝华天子面前。 前两份都是老成持重的文风,第一份尤甚,且文字精练,字字珠玑,被阅卷官共推为第一。第二份长在务实精干,切中肯綮,句句言之有物。 第三份则是言辞俊逸,如河出伏流,气势汪洋。最重要的是考生这一笔字,着实写得好,显见是名家手笔,便从前二十份卷子中脱颖而出,被排到第三。 数位阅卷官都是朝中有名望的文臣,眼光自也不差,天子听人读了一遍,就道“依此排名,甚善”,然后让大太监方宽去拆封。 方宽在金盆中净了手,才小心除去三份卷子上的弥封,并高声诵读姓名和籍贯。 这一看之下,头名状元正是会试第一的钟纶,次名榜眼则是会试第六的顾玉成,探花是会试第七的江星渔。 高象没想到他挑出来的文章是顾玉成的,心中微讶,暗道顾仪这次不知怎的教出个优生来,竟能跻身素有才名的钟江二人之间。 方宽捧着三份卷子再次呈送,宝华天子微微颔首,下首的臣子便知其意,谢恩行礼后无声退下。 三鼎甲既无异议,他们就要在中午放榜唱名之前,将余下三百五十四名新科进士的名次排好,并报送各部。 …… 此时,新科进士们已经等在殿中,或暗自紧张,或翘首以盼,俱是意气风发。 相比之下,顾玉成的平静就格外显眼。他昨日登上马车,慢悠悠回到家中,吃了爱心炖鸡又洗澡收拾,晚间早早睡下,现在正是精神饱满的时候,且年龄尚小,神态放松,在一众年龄偏大的进士中越发显得挺拔俊秀,如玉树芝兰,光彩照人。 众人是按照会试名次站的,江星渔就在他旁边,不经意瞥到,心中暗哼。 他昨夜默了文章传看,恩师与家中大儒都是赞不绝口,说比会试几篇都更加出色。如此看来,他今天说不定能进三鼎甲,独占鳌头也未可知…… 到时候,顾玉成这个第六,可就不够看了。 这般想着,有内侍的声音高高响起:“陛下驾到——!” 江星渔忙行礼下拜,心头一阵激动,马上要唱名了! 他们这群人早得了内官提点,不可直视天颜,这会儿顾玉成也跟着众人下拜,姿势标准的同时在心中吐槽,这个不能直视那个不能直视,到底是凭什么判断对面人的身份呢? 虽说有纹饰、腰牌等物可以区分,万一被人盗用或仿制了呢? 不直视就不直视吧,听宝华天子叫免礼的声音,颇为苍老,显然是有年纪了。以后若能入朝为官,自然有机会得见,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这般想着,顾玉成微微垂眼,肃然而立,静静等待唱名。 他是真不慌,毕竟殿试比起之前的考试友好许多,是排位赛而非淘汰赛,最次也有个同进士出身。有了这重身份,甭管做个什么小官儿,从此都不必日夜苦读,艰难下场。 对顾玉成这个曾经读书N年又被迫经历重重考试的人来说,没什么比此刻更放松了。 顾玉成悄然神游之际,大太监方宽正躬着身,低声向宝座上的天子介绍前十名进士,好让天子有个初步印象。 他能从底层爬到御前,能力手段样样不缺,一早就专门认了人,为的就是天子问起时能应答得当。 待他一一指认完毕,宝华天子望着下方整整齐齐的进士们,忽然道:“顾氏玉成,可为探花郎。” 言毕将写好名字的两块木牌调换,挥手示意方宽唱名。 这时候人多官少,选才标准就更加严苛,身有残疾或面容缺损的都不能入朝为官,甚至出现“身言书判”的四重标准,即体貌、言辞、书法和文采,身还排在首位。 和江星渔相比,顾玉成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