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哽咽道:“爷,天幸你没事……”李越心里一阵感动,拍拍他肩头笑道:“看你,不就是一场水么?爷权当洗了个澡,家里还没这么大的浴盆呢。” 周醒被他逗得忍不住要笑,咬着嘴唇忍住了,道:“爷快上船吧。” 李越一面上船,一面低声道:“城里怎么样了?” 周醒稍稍踌躇,林影却已听见,笑道:“九—公子叫开了城门,灾民都入城了,正在忙着开粥棚的事呢。” 周醒方才没有回答,是因为铁连珠在一边,不知他是什么来头,不敢贸然回答,不想却被林影抢先说了出来,不禁向铁连珠看了一眼,却见他神色微动,看着李越若有所思。李越也知道铁连珠必然疑心,不过此时也顾不了太多,道:“这里到平河城要多久?” 林影估算了一下,道:“逆流,总要一天左右。” 李越抓起一支桨:“大家一起划,总会快些。” 周醒自然跟在李越身边,铁连珠自他们出现后便再未开口,此时拿了一支桨到另一侧跟着林影划水。周醒低声道:“公子将河道衙门内剩余粮米全部赈济灾民,但也只能支持两天。如今各地灾民听说平河城赈灾,纷纷涌来,只怕还支持不了两天。周——那边尚未赶到,公子向城中富户募集粮食,但无人愿出粮。我出城时,公子把他们全扣在衙门里,但看那样子,只怕—” 李越倒没想到柳子丹一向文静,居然有这个魄力,冷笑一下道:“不愿出粮?好,咱们回去看看。谁不出粮,就让饥民到他家去吃。” 周醒低声道:“属下本也这么说。但平河城内不少大户与朝廷颇有瓜葛,据说不少人是三王子柳子玉的人,公子也是左右为难。” 李越眉头一皱:“怎么又与柳子玉有关?” 周醒看了林影一眼,道:“据说上游本是他的采邑,平河城中这些大户,多半都……”这个据说,自然是从林影嘴里听来的。 李越皱起眉头。有了嫡皇子撑腰,只怕柳子丹这个已抵押到外邦去的皇子镇不住场面,而灾民愈聚愈多,若断了粮,一旦闹起事来,只怕比洪水还要不可收拾。心里想着,手上不由又加快了些。 平河城中的情况正如李越所想。四门涌入的灾民愈来愈多,粥棚虽然向粥里多掺了水,仍是不够人手一碗。有些分不到的灾民扶老携幼,坐在街头哀哭。青壮年男子们饥火怒火搅在一起,已经渐有上升之势。 河道衙门之内,大堂上三四十人或站或坐,已经耗了整整一夜。柳子丹派河道衙门的兵丁将城中几十户富商士绅硬请了来,没想到这些人开口便是哭穷叫苦,折腾了一夜,才捐了三百石粮食。眼看天色黑了又亮,大家都是一夜未眠,个个哈欠连天,只不肯松口。 柳子丹耗了一夜。他身体本来有些虚弱,又是远道而来,比别人更熬不住,强打着精神道:“各位,你们都是地方士绅,如今灾民遍地,国家赈济不及,正该你们乐善捐输,为国家分忧,救黎民于饥馁。各位捐这三百石粮食,到底够什么用?” 底下一干人听了这话,一个个眼睛都往前看,全看着坐在第一位的中年人。此人乃是平河城中士绅的头一位,姓陈名炳祖,两个儿子都在朝中为官,平河城士绅均以他马首是瞻。柳子丹看得明白,开口道:“陈先生,两位令郎都在朝中为官,先生更应为国解忧才是,先生捐这一百石粮,未免太少了些。” 陈炳祖皮笑rou不笑地道:“九皇子这话,真是久居深宫不知民生,今年平安二河均发水灾,我陈家地无半亩,捐这一百石已经挤出一半家当,九皇子不是要我全家饿死吧?” 柳子丹勉强按捺着心里的火气,道:“陈先生,你家当如何,西定上下无人不知,若说捐一百石粮已经捐出一半家当,未免太可笑了。” 陈炳祖眼睛向上一翻,不阴不阳地道:“九皇子,这大灾之年,有钱也难买到粮。我陈家银钱固然不少,但银钱可能拿来吃么?” 柳子丹钉住他这句话,立刻道:“陈先生,有粮捐粮,无粮捐银,先生既然银钱不少,应当乐输善银,我自然会想办法去筹粮。” 陈炳祖怔了一怔,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但要想收回已来不及,便道:“既是如此,我陈家再捐银二百两。” 柳子丹冷笑一声,拂衣而起:“陈先生,你家财万贯,只捐二百两?九牛一毛也拿得出手?” 陈炳祖捐这二百两已经很不情愿,闻言也冷笑一声道:“九皇子,乐输乐输,总要让人自愿才叫乐输。九皇子这样,莫非是要强逼陈家出钱?” 柳子丹冷冷一笑:“不错。你富甲一方,却只捐二百两银子救灾,如今饥民遍野,你的圣贤之书莫非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炳祖勃然大怒,猛地立起身来冷笑道:“我就是不捐,你待如何?”他两个儿子俱与三皇子柳子玉交情颇好,仗着嫡皇子,哪里把柳子丹这个失势的质子放在眼里?拂袖就待往外走。 柳子丹长眉一挑,断然道:“来人,把他拦下!”那些衙役家里也大都是要断粮的,听见九皇子筹粮赈灾,精神百倍,当下上来两人便将陈炳祖揪住。陈炳祖气得两撇胡子乱抖,大声道:“九皇子,我二子都在三皇子身边当差,乃是官宦之家,你待怎么?” 柳子丹冷冷一笑:“三皇子现在救不了你,你不捐粮,我就先枷你三日!” 陈炳祖气得浑身乱抖。柳子丹看也不看他一眼,拔出一根朱签往地下一扔:“打他二十板子!”两边衙役轰天价答应,拖过陈炳祖便按在刑凳上,抡板子便打。陈炳祖开始时还在叫骂,挨了两下便哭爹叫娘,没口子答应捐银。柳子丹轻轻一笑,正要让人停止行刑,忽听门外有人冷笑道:“九弟,你好威风啊—”一个锦衣少年大模大样走了进来,眉眼间与柳子丹也有三分相像。陈炳祖一见他,跌跌撞撞扑了过去,大哭道:“三皇子,你要给我作主啊!”柳子丹脸色微微一变,立起身来叫了一声:“三哥。” 陈炳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拉着柳子玉衣襟只是哭诉。柳子玉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径自走到堂上,在柳子丹刚刚坐的位子上坐下,细细捋平被陈炳祖拉皱的衣襟,这才道:“九弟,打狗还要看主人面,陈家两个儿子都是社稷之器,你这么为了几两银子当堂对他们的父亲动刑,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呢,还是不把朝廷体制放在眼里?” 柳子丹听他说话毫无条理,心里冷笑,不卑不亢地道:“三哥,这可不是几两银子的事。陈炳祖既有二子在庙堂之上,更当为国解忧,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