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小说 - 言情小说 - 慈悲殿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不在乎能不能在东厂出人头地,那地方说实话,不是人呆的。先不管那些下狱的是不是忠良,就瞧他们刑讯逼供的手段,我也见天儿头皮发麻。您要是为了给我谋差事,硬留在这府里,那大可不必,我不干东厂也饿不死。”

    月徊斜着眼瞥了瞥他,“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成吗,我又不是你娘,为了你能把自己给卖了。我就是好容易找见一个亲人,不想再弄丢了。再说我哥子待我挺好的,正是因为拿我当自己人,才教训我呢。”

    小四摇了摇头,有个词儿叫杀熟,她指定不知道。算了,她自己认了,也全凭她的意思。反正他想好了,她要是想走,他二话不说带她离开京城;她要是不走,那他就咬着牙往上爬,将来她万一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好歹不让她唾骂,带他不如带条狗。

    月徊心里的郁闷,在见了小四之后大大得到缓解,她又来了好兴致,问他今儿晚上在不在家吃饭。

    小四摇头说:“吃饭就算了,我今儿要值夜,这会子抽空来瞧瞧您,是给前儿没回来一个交代。”

    月徊心想那也没辙,让松风去厨房给他包几个rou饼,嘱咐他烤火的时候搁在铜盆上头煨一煨再吃。

    小四失笑,“东厂的伙食好着呢。”还是把饼包好,揣进了怀里。

    小四走后,她又闲在了,和府里伺候的小太监打听,哪儿有好蝈蝈卖。

    这府里供职的太监不像宫里管束得厉害,当即说:“紫竹桥,十里河,还有那些花鸟市上都有。不过买鸣虫,有相熟的最好,别回头买着‘药叫儿’,那就亏大发了。”

    所谓药叫儿,是在蝈蝈翅膀上点了松香或朱砂加重分量,以期蝈蝈的叫声浑厚嘹亮。那种虫儿是作假,买了也是白买,玩虫的人都知道。月徊想了想,没有相熟的卖主,小太监一拍胸脯子,“交给我,我替您办。”

    月徊忙说好,托他出去买一双。将到傍晚的时候人回来了,抱着两只葫芦往前一递,“大姑娘,都是开了嗓的,大脑门筒子膀,上好的冬蝈蝈。”

    月徊很高兴,把蝈蝈安置妥当,准备了玉米螟大力喂养。屋子里暖和,蝈蝈不受冻,此起彼伏地叫起来,闭上眼睛听,恍惚有置身盛夏之感。

    然而她的这点动静,不消半刻就报到了梁遇跟前。司礼监值房里的人正批红,听说后也没有多大反应,待把人打发了,才掷了手里的笔。

    这时候有小太监进来回禀,说:“延庆殿王娘娘跟前拿住个贼,是早前咱们司房拨调过去的。王娘娘打发人来问老祖宗,该怎么处置。”

    梁遇沉吟,司房里拨过去的,和底下十一监随意指派的不一样,既出了事,总要给人一个说法。

    他瞧了瞧案上西洋座钟,快到宫门下钥的时候了,秦九安在边上回话,“老祖宗别管,交给小的处置就是了。”

    可他站起了身,“闲着也是闲着,过去瞧瞧,权当解闷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舍哥儿:失去亲人,没人疼的孩子。

    ☆、第 30 章

    秦九安道是,亲自挑了灯笼在前头引路。

    延庆殿王老娘娘对掌印一向有那么点儿意思, 一切得从先帝遗腹子没留住上说起。

    早前王贵人因怀了龙胎, 才得以留在宫里头,可孩子既没作养住, 依照旧例,该把人送到泰陵守陵去。太后是不讲情面的,对宫里的这些嫔妃们原就处处挤兑, 如今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自然是能打发则打发。那时候还是掌印好心, 代为向太后求了情, 说礼法之外还要顾念个情字儿。当然彼时掌印还在秉笔的衔儿上,这么做是做给阖宫上下看的,多少存着点儿拉拢人心的意思。但王贵人不拘怎么, 实在得了利, 太后终于松口让她留下, 从此她就念着掌印的好处, 一门心思到今儿。像平时,鸡毛蒜皮都要来麻烦, 眼下既拿了赃,又是司礼监早前出去的人, 自然没有悄悄掩过去的道理。

    灯笼幽幽,照着掌印的侧脸,那面目真如白玉般剔透。人分三六九等,但凡长得好的都吃香。像他和骆承良, 虽也搭上了个把太妃,但徐娘半老,嚼糠似的,咂不出什么滋味儿来。倒是延庆殿王娘娘,老娘娘里头最年轻漂亮就数她,掌印要是愿意盘弄,那要不了多久,就会像玉把件上包了浆,从里到外透出油水来。

    头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掌印不动那个心思,今天忽然改了主意,想是来了兴致吧!

    秦九安殷勤地把人引到春华门,正是预备关门落锁的当口,小火者低着头,推动门扉,刚推了一半,看见秦九安,“哟”了声,“少监来了?”说完又发现他身后的梁遇,忙惊惶地呵下腰去,“给老祖宗请安。”

    秦九安抬了抬下巴,示意开门,两个小火者忙把门扉转动开,梁遇提起袍角迈进门槛。前头拐个弯儿就是延庆门,隐隐能看见延庆殿的灯火了。秦九安将梁遇送到门上,识趣儿地站住了脚,笑道:“老祖宗亲自过问,受累了。小的就在这里候着,要是有什么吩咐,老祖宗一扬声儿我就能听见。”

    梁遇也没多言,举步往正殿去了,秦九安是个惯有眼力劲儿的,打发了站班的小火者,放下灯笼阖上大门,自己眼观鼻鼻观心,踏踏实实守起了延庆门。

    正殿里头虽拿了贼,但动静不大,王贵人在上首坐着,只等梁遇来处置。

    这紫禁城的高墙,挡住了多少人的脚踪儿啊,退居太妃位后行动不及当贵人时自由,那个想见的人,要见上一面难如登天。

    不过今儿是料定了梁遇会来的,王贵人事先好好梳妆了一番,拿贼不像拿贼,倒像会亲。藕色掐牙并蒂莲窄袄下,一条刻丝泥金银如意裙,松松挽着发髻,脸上还扑了一层粉。梁遇进来的时候,她就在梅瓶旁坐着,听见脚步声抬眼一瞧,眼波流转间,万种风情呼之欲出。

    那个犯了事的太监就跪在地心,见梁遇来了不敢说话,深深泥首下去,脑门杵着梁遇脚边的栽绒毯。梁遇蹙眉审视,这张脸见过,确实是早前衙门里的一个小司房。

    当时因延庆殿求着要人主事,才派到这宫里来的,可现如今出了岔子,就得往上寻根溯源。梁遇拱手朝王贵人行了个礼,“下贱奴才不长进,惹得娘娘生气了,娘娘打算怎么处置,都听娘娘的意思。”

    王贵人心里,对这偷东西的太监并不怎么记恨,反倒有些感激他,因他这一糊涂,才有理有据地把梁遇请到延庆殿来。

    王贵人脸上赧然,望了他一眼道:“梁掌印高升了,公事繁忙等闲见不着,今儿要不是宫里出了丑事,也不敢劳动梁掌印。”

    梁遇听后一笑,他就是有种神奇之处,望着俨然,即之也温。不管外头怎么传言他冷砺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