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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下来,顾渊拿他没办法,哭笑不得摇一摇头,又习惯着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耳朵,他思绪已远,蹙着眉锋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向黎穆询问:“若我真是顾渊……” 黎穆显是不明白他为何三番两次要问自己这个问题,他便叹一口气,道:“那又何妨。” 顾渊先是一怔,心下欣喜,可随即便明白黎穆此言倒像是在应付他,莫名失落不已。 “师父为何总爱学人举止。”黎穆小心询问,“师父本不可能是顾渊的。” 顾渊木然应过:“是。” 黎穆又说:“师父是谁都好。” 顾渊想,尹千面隔些日子便要换一副面容,黎穆只怕是早已习惯了,自然觉得师父无论是何人、是何种面貌都并无所谓。 这与他当真是顾渊是极为不同的,顾渊不知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已觉有些讪讪,刚才还算轻快的气氛荡然无存,黎穆更不知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话,小心翼翼看着顾渊脸色,不敢再随意开口说话。 第19章 屋内一时极静,无人再开口说话,黎穆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好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偷偷地拿眼去看顾渊的神色。 顾渊正想借口自己累了,将黎穆赶回去休息,可仍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便向黎穆询问:“那日你在那夫妻门外,究竟都听到了些什么?” 黎穆轻轻抖一抖耳朵,一副人畜无害般的模样:“听到了他们吵架。” 顾渊问:“还有呢?” 黎穆眨眼道:“没有了。” 说谎,这显然是在说谎,顾渊皱起眉来,佯作生气道:“你何时学会欺骗为师的。” 他原想着黎穆向来害怕他生气,可这一回黎穆却笃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无论如何是不肯再说了,顾渊套了一会儿话,黎穆跟他绕着圈子,什么也不曾问出来。 顾渊只觉郁卒不已,黎穆忽而问:“师父今日去镇上,可曾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顾渊道:“不曾。” 黎穆点一点头,沉默片刻,忽而又说:“幸而师父还能陪我走下去。” 顾渊不知他为何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心中烦闷,摆手要将赶黎穆赶出门去休息,一面在心中想此时若再赶去束桐镇,难免会引起黎穆怀疑,不如等到晚上时再偷偷地赶去见易先生。 黎穆尚且以为他在生气,只得灰溜溜离去,又替他关好门,回首一看,那只八卦的守阵兽正蹲在门外偷听,此刻睁大了眼望着他,好似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黎穆不想听它信口胡诌,走出几步,却逃不过守阵兽那一张好事的嘴。 守阵兽摇着尾巴凑上来:“我都听到啦!” 黎穆一言不发,十分冷漠。 守阵兽说:“没想到你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 黎穆说:“我怎么想都与你无关。” “你毕竟是主上独子。”守阵兽说,“我只是担心你识人不清。” 它说完这句话,摆一摆尾巴,屁颠屁颠走了,黎穆站在原地,不明白守阵兽为什么忽然与自己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沉默许久,也只得听顾渊的话,暂且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顾渊见黎穆离去,走到桌旁拾起镜子,他想这么多日不曾见到贺潺,也不知贺潺在镜中怎么样了,正想去念那一句咒诀,可想想贺潺也以为他是尹千面,唤他出来难免又是挨他一顿骂,便叹一口气,又将镜子放下。 待到夜深,顾渊算着时间,轻手轻脚溜出屋子。他原想了好几个理由来搪塞守阵兽,威逼利诱让守阵兽与他一同瞒着黎穆,可守阵兽根本不在屋外,直至顾渊溜出死阵也不曾见到它,他心中难免觉得有些古怪,守阵兽是死阵的阵眼,他出入死阵,守阵兽定然会有所察觉,待会儿赶回来时,大约还要去同守阵兽串一串口供,顾渊想这守阵兽平日里傻里傻气的,应当不难骗过,他心急赶往束桐镇,便不曾多想。 此时已是深夜,朗月当空,束桐镇路中甚为安静。顾渊步履匆匆赶至客栈之外,客栈早已打烊,他干脆掠上屋顶,翻墙进了客栈,偷偷摸至易先生门外,又担心惊醒左右住客,只好轻轻敲了敲门。 他等了片刻,听得屋内窸窣声响,易先生低声问:“什么人?” 顾渊道:“前辈,是我。” 易先生来为他开了门,侧身让他进了屋子,问:“你这么快便考虑好了?” 顾渊将镜子自怀中拿了出来,交到易先生手中:“晚辈是来送此物的。” 易先生长叹一口气,将镜子置于桌上,却不急去看,顾渊不免蹙眉,觉得他这举动稍稍有些奇怪,而易先生却与他说:“我认真考虑许久,倒是想着了为你澄清身份的最佳时机。” 顾渊问:“前辈指的是?” “前些日子,玄风宫魏堂主的独子进了鹤山派,他颇为自豪,再过几日便是魏小公子十岁生辰,魏山打算为他摆下宴席,请些往来好友,庆贺此事。”易先生说,“他交游甚广,认识的都是些说得上话的人物,我与他算是朋友,到时候或许也会去参加。” 顾渊明白易先生是想在这宴席上为他澄清身份,这魏山倒也是个多事的人,不过短短几月,他已办了两次酒。只是顾渊只要一想起黎穆,便越发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快就回去。若他现今回去,或许黎穆对他的身份不甚在意,还会继续黏着他,可他的家人好友却一定会憎恶黎穆的。在他们眼中,黎穆顶着个魔修的名号,又是厉玉山的独子,那便是十恶不赦的,为了黎穆,他绝不能这么快便回去。 易先生说:“顾少庄主,我虽然不知你为何执意要留在此处,可这宴席的确是绝好的机会……” 顾渊道:“还会有下一次机会。” 易先生只得长叹一口气,背过身去,拿起桌上那一面镜子,说:“我会尽快寻到贺仙师的rou身的。” 他们又说了几句,易先生仍是劝顾渊尽早决定,顾渊婉言拒绝,说实话,他恨不得立即便结束这一场闹剧回到家中去,只是想着黎穆,不免踌躇。他看了看窗外天色,担心黎穆发觉他已不在死阵之内,又着急要去与守阵兽串通口供,便匆匆忙忙与易先生道别,他走出易先生的屋子,掠上屋顶,轻飘飘落在客栈门前,拂一拂衣上沾染的尘土,望天上月已西沉,不免要加快些脚步。 他正要离去,目光忽而瞥见屋檐下的阴影之中堪堪立了一人,那人着了一件深色长衣,面容深陷在昏暗之内,却还能看得清些伦廓——他头上耸着一双兽耳,那是顾渊这些日子最熟悉不过的模样。 顾渊顿住脚步,莫名的恐慌之感裹挟着寒意自从尾椎蹿遍全身,只觉连声调都明显打着颤。 他问:“黎穆?” 那人自屋檐之下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