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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开着车在拥挤的小城里转悠。 李商水并未答话,坐在副驾上发呆,想了想掏出之前任阳替他买的耳机,开始隔离这个世界。面包车是七人座,空间不大,有一股浓烈的异味,像是汽油味,又像是长时间不清理,客人上上下下留下来的怪味道。李商水突然有些恶心,恨不得立马找副口罩戴着。 县城还是他熟悉的县城,破旧、不伦不类的建筑,狭窄的街道,道路两旁各色的民间摊位,满地的垃圾也无人管,穿着臃肿的行人穿行其间,砍价还价,购置年货……除了季节不同,跟他离开时没有一点区别。 果然如司机所说,转了一条街就上了三个人,原路返回时又带了两人,司机心满意足地往李商水所在的木厂村的方向开去。 离开热闹的城区,车子进入更加狭窄的公路,路旁是山,偶尔会经过一个商户聚集的镇子。途中乘客上上下下,人最多的时候司机要一个小孩跟李商水挤在副驾,李商水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得忍受——人多车少,行个方便而已。 他早已习惯了起起伏伏的回家路,高中时每个月都要走一次。若是城里人坐车走这种路肯定会吓个半死,有很多路陡峭而曲折,上上下下犹如过山车。但神奇的是,这里很少发生事故,这些司机们的开车手艺也异乎寻常的高超。 司机只在主干路上停车,并不会给他送到家门口。到达回家的岔路口时,李商水下车拿行李,付车费,随后仍旧没有扯下耳机,拉着行李箱就往家的方向走。到这里,就算捂着头也能被人认出来是谁家的孩子,而路旁的人家向来爱坐在家门口对来往行人品头论足,尽管他们都是相识。 在这里,家里长短逃不过左邻右舍的眼睛和嘴巴,每一家人都是别人嘴里的谈资,也在谈论着别人。 李商水目不斜视,沉浸在耳机里的音乐之中,听不见行李箱在有沙子的路上发出的响声。 可那些人能听见。他们停下手里的活计,停下嘴里聊的八卦,纷纷看向李商水,却没有一个人向他吆喝一声“回来啦?” 李商水突然苦中作乐地想到秦罗敷,这走红毯般的待遇跟那个绝色美人有的一比了。他苦笑一声,若是将此事说给任阳听,任阳肯定会笑掉大牙。 他拐上一条更僻静的小路,扯下耳机,世界暂时清净了。 冬天的小村子,除了远处黑沉的山外,就只剩田野上的灰,灰蒙蒙的一片,若是赶上阴天,那观感更加糟糕,只徒然给人增添郁郁之气。 李商水叹气,他不止一次地想过,为什么年要在冬天过呢,春夏秋哪个季节不好,偏偏是冬?他不想在冬天回来,可他没得选择。 走了两分钟,李商水那土色的“家”就在眼前了。村里稍有余钱的人家都住上了砖房楼房,唯有他和另外两家特困户还是老旧的土坯房子,破得扎眼。小时候每到刮大风下大雨天,李商水都害怕房子被风刮倒、被雨冲坏,毕竟这是他最后的容身之所。长大了就不再担心,不是相信房子坚固,而是觉得如果就这样死于天灾,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天不遂人愿,他还是活到了现在。 李商水走进小院子,没见到奶奶和那人的身影,但还是如往常每次放月假回家一样大声说:“奶奶,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李商水回家写得很郁闷,你们要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村子存在。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回来前李商水给奶奶打过电话说今天下午就能到家,按理说奶奶不会不在家,可能又去哪里忙活了。他将行李搬进屋,依次在厨房、堂屋和两间卧室里找了一圈,都没有人,不过在厨房里闻到了rou香,想是奶奶提前给他炖上的。 李商水在奶奶卧室里找出自己冬天常穿的棉鞋换上,又将行李规整好,拿出给奶奶买的棉服、棉袜以及一些老人吃的滋补品,换上家常穿的棉鞋,去房屋后面的菜地找奶奶。 果然,一身蓝布棉袄的奶奶正弯腰在菜园里挖香菜。半年不见,奶奶好像又老了一点,本来就少的白发变得更加稀疏,被奶奶绾成一个小发髻顶在脑后——奶奶向来一丝不苟,即便在病中也每日都要梳头绾发。 李商水心中酸涩,想着自己还要几年才能彻底让奶奶放心,才有可能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可是,奶奶她还能等么? 奶奶似乎心有灵犀似的扭头往李商水的方向看来,李商水察觉到,连忙擦了擦眼睛,换上笑脸,语气略带埋怨地说:“奶奶,我回来啦!您又在这忙,不是说好了回家我来弄么?” 奶奶直起腰,布满褶皱的脸上绽开笑,唤道:“商水,回来啦?” 李商水上前抱了抱她——他已经比奶奶高许多了——看见她浑浊深陷的眼睛里有一层雾气,心底更不是滋味。接过奶奶手中的铲子,说道:“我来弄,您先歇会儿。” 尽管万分讨厌这里的闭塞落后,但对于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李商水熟得不能再熟,时隔半年再重新拿起这些农具,他没有一丝的嫌弃,毕竟这样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少。 李商水在奶奶面前变得话唠,讲自己的大学生活,讲同学,讲那些帮助过他的人,讲他在城市里见到的每一个曾令他惊奇和自卑的事物。直到晚饭做好,他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的生活居然也挺丰富。 奶奶一直笑着听着,听着那些她这辈子都没有接触过的事物,很多都听不懂,却唯独能听懂李商水在城市里过得很辛苦,她很心疼。 “商水,家里人没有用,不能帮你,只能靠你自己发达,但也不要太累。你要记住,你只是穷,但人穷志不穷,不要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啊?”奶奶再次重复这句不知重复过多少次的话,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对李商水的支持。 李商水笑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将菜摆上饭桌,李商水才问出从进家门就想问的话:“他今晚不回来吃饭么?” 这个“他”自然就是李商水的父亲,李立贵。 奶奶盛好两碗饭,说:“中午就没回来,不管他,我们吃。保不准又在哪个酒友家吃了。” 李商水默然,只点点头,他不回来更好,省得看他烦。他夹了块鸡rou,说:“好吃。”家里吃的鸡鸭猪都是奶奶一手喂大的,口感自然比外面的批发rou要好很多,只是味道有点咸。 奶奶脸上笑开了花,又忙给他夹别的菜,看着他吃饭,一脸老怀甚慰的样子。 李商水嘴里塞满了饭,被菜齁得想哭,但他不敢说出来,只是拼了命地吃。饭毕,李商水收拾碗筷,奶奶坐在火塘边看着他,突然说:“商水什么时候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