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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明明双方都不想,结果硬是被拉郎配。 她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小赤脚大夫就这样给人开刀,竟然连伸手阻拦的人都没有。 办公室门响起了轻轻的叩击声,余秋扭过头招呼:“请进。” 门从外头推开了,露出小伟小心翼翼的脸。他手上端着搪瓷缸子,有些羞涩地往前伸:“徐医生,小秋大夫,这个给你们吃。” 余秋揭开搪瓷缸盖子,里头满满当当的全是干煸知了猴。 陈大娘显然在锅里头抹了油,盖子一开,干煸出来的知了猴香气顿时弥漫了整间办公室。 徐大夫皱眉头,直接将搪瓷缸推回头:“你自己吃。这个你哥哥不好吃,但你能吃的。” 小伟顿时脸通红,结结巴巴道:“我不吃,我吃饱了。我跟红兵哥哥他们一块儿吃饭呢。我每天都吃一个鸡蛋黄的。” 因为他哥哥需要鸡蛋白补充营养,所以每天蛋黄都是他吃。 今天哥哥的情况好了很多,他没有什么能够拿来感谢医生的,他就只能弄这些知了猴过来。 徐大夫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笑着问:“我今儿听护士说你哥哥今天小便量变多了,还解了次大手?” 小伟眼睛里头全是喜悦,拼命地点头:“多亏了大夫你们,我哥哥今天也说舒服多了。” “是多亏了你。”徐医生看着小男孩,“你真是辛苦了,这么没日没夜地给你哥哥艾灸。” 也就是亲兄弟,要是换了旁人,哪里能这么尽心。 小伟不好意思起来,羞涩地垂下头,小声嘟囔:“我又没做什么。” “你已经做了很多。”徐医生开了柜子门,从里头拿出包饼干塞给小男孩,“行,你请我们吃知了猴,我们请你吃饼干。” 小伟的脸胀得通红,立刻将搪瓷缸子往桌上一放,扭过头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我要去抓知了猴了,再不去它们就跑光了。” 余秋皱眉:“他今天睡了多长时间?” 不用想,早上他还要照顾哥哥,中午他还得出去挣外块。一天忙得不歇火,现在又要去抓知了猴,等回来了他肯定还会给他哥哥悬灸。 照这么熬下去的话,这孩子的身体可不得垮了。 余秋皱着眉头问徐医生:“可不可以用温灸盒呀,直接绑在孩子肚子上,省得小伟这么受罪。” 徐大夫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没怎么学过中医。”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人家17岁,可比你大,你还管人家叫小孩呢。” 余秋默默地扭过头去,暗自腹诽,本来就是小孩呀。 徐医生却感慨起来:“这小哥俩这么艰难都没放弃,生活抬头朝前看,不到最后一步,谁都不能说输了。” 余秋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只得清清嗓子道:“要不,我还是去妇产科看看吧。”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她想躲也得躲得过去呀。 “哟,那我倒是多跑了一趟。”值班室外头响起人说话的声音。 余秋回过头,惊讶不已:“郭主任,您怎么来了?” 郭主任扬了扬手上的一本笔记,朝余秋笑:“我把这个翻出来了,说不定能对你有点儿用。” 徐医生好奇不已:“这是什么独门宝贝呀?” “就是以前的一点儿笔记。”郭主任微笑,“可能对小余有点帮助。” 徐大夫赶紧起身:“我去看看那个腹水的病人。” 他开门关门,将办公室留给了两位女医生。 郭主任翻开笔记本示意余秋看:“我以前有幸听过林教授的课,林老几年前开过一个盆腔巨大肿块的病人,开出来的包块足足有57斤6两重。你看看这个手术过程,说不定能帮上忙。” 余秋慌得厉害,赶紧抬起头:“主任,我,我没开过这种刀。” 事实上,盆腔包块长到这么大才处理的病人真不多见,她本人主攻方向又是产科学,她的确没有亲自动手做过这种手术。 郭主任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小实习医生的脑袋,轻声道歉的:“对不起,这事儿其实是我连累了你。你不要怕,到时候我会上台当助手的。” 余秋惊得不行。 教授上台给自己的学生当一助,在临床手术上非常正常。学生都是这样手把手带出来的。 可同时不管刀是谁拆的,临床上的规矩就是手术台上谁年资最长职务最高,所以就负全责。 教授的学生开砸了刀,这个责任就是同时上台的教授来担着。 郭主任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淌这趟浑水。 况且他们医生自己明白教授给学生当助手是正常的事情,可是外头的老百姓未必能够理解啊。患者们会觉得,是郭主任开不了这个刀,反而要给个赤脚大夫打下手。 这让郭主任以后怎么在县医院立足? 郭主任微笑:“怎么,还不让我这个老修正主义主动接近贫下中农好好学习咯?没事的,这事儿我来说。你放心,廖主任肯定也想我亲眼看着。” 余秋哪里放得下这个心,她一夜都没能睡踏实。 明明这个夜班风平浪静,就连突然间体温升高的患者都没有出现一位,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她仍旧顶着两只熊猫眼。 徐大夫过来招呼她去吃早饭时,看到她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头:“你这样子可不行,干了咱们这一行,一定要学会见缝插针地睡觉,没事儿你都睡不好,有事你这身体还不得垮了。” 余秋在心里头翻白眼,谁说没事,她现在事情很大。 她抓起搪瓷缸子往医院食堂方向走,还没有出病区大门口,就迎头撞上神色匆匆的何东胜。 余秋奇怪:“你怎么来了?” 何东胜显然走得很急,大清早的,额头上都是汗,他也顾不上抹,就盯着小赤脚医生追问:“昨儿到底怎么回事?小田也讲不清楚,就晓得哭。” 余秋这会儿惊讶更甚:“田雨哭了?” 哎哟,这丫头,自己倒是忘了这一茬,估计她也吓得不轻。 “能不哭吗?你也不通个气。”何东胜语气中难掩埋怨,“还是小田老师传话回去的。书记昨晚上去找刘主任了,我就直接跟船过来了。” 廖主任这么突然发作,还不晓得是不是秋后算账。上回在红星公社卫生院,小秋大夫开刀发急,可没给廖主任什么好脸。 余秋也担心这一头,揣摩上意是最难的。在没有法治的时代,当权者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像捏死只蚂蚁似的肆意折腾死个平头老百姓。 更何况她还是个黑.五类子女呢,天然浑身把柄,人家随意都能拿捏。 何东胜皱着眉头,询问余秋的意思:“你现在是个什么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