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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见你们工作繁忙,不忍心增加你们的工作负担吗?你们是给官老爷看病的,我可不是官老爷,我就是革命群众。” 周大夫煞有介事:“为人民服务,我们不怕苦,也不怕累。您到底生了什么病?打的是什么药啊?” 外头传来顾主任在宣扬鸡血疗法的声音:“最好的鸡当然是8斤重以上,通体雪白的大公鸡。取那鸡冠血一针打下去,立刻就能身轻如燕。可惜今天下午那只鸡跑了,不然可以让你们看看。” 廖主任的胳膊抖了抖,赶紧含糊其辞:“我就是工作太忙,精神不济,所以打了点草药。” 周大夫还想打听究竟是什么草药时,革委会主任的耐性已经被磨光了,他立刻板起脸:“你们这些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病人都已经这样痛苦了,你们还抓着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不停地问东问西。你管我打了什么东西,你现在给我把针头取出来才是正经。” 领导一发怒,革命群众的服务员哪里还敢再啰里啰嗦。 给你帮人民群众看病的机会,是伟大的革命群众不计前嫌,你哪儿来的狗胆敢不珍惜? 周医生赶紧亲自带着廖主任去拍片子,院长也在旁边叮嘱拍片子的医生:“千万要好好照。” X光一打,众人都惊呼,哎哟,瞧瞧,这针头还真跑了。明明是断在上臂三角肌位置,现在居然已经快要跑到胳肢窝了。 拍片子的老师连连倒抽凉气:“哎呀,我的妈呀,这针头再跑跑,说不定就能插进心脏里头。那到时候可真是危险了。” 可怜廖主任吓得心慌手抖,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结结巴巴道:“跑?针还会跑啊?” “那当然。”周大夫满脸严肃,“针就像别人,狡猾的很,被我们的侦察兵定了位之后,他还是会逃窜的。” 廖主任这会儿顾不得拿腔拿调了,只两只眼睛惊惶惶地蹬着周大夫:“你还愣着干什么呀?赶紧给我把针头取出来啊。” 院长也一个劲儿朝周大夫使眼色:“对对对,动作快点儿。廖主任日理万机,为了本县的革命事业发展兢兢业业,哪里能耽误廖主任的事情?” 周医生跟外科主任对看一眼,也相当识相地点头:“主任,那你忍忍,我们先给你消个毒打麻醉,然后就给你取针。” 说着,他招呼余秋,“小秋,去药房取几支利.多卡.因。” 余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满脸茫然的神色:“为什么要拿麻醉药,难道不针灸麻醉吗?” 院长死命地瞪眼,感觉这个小赤脚大夫虽然会开刀,可是老大瓜子好像不太好使。 这会儿针灸麻醉个什么呀?哪个革委会主任还要针灸麻醉?医院的麻醉药就是再不够用,也不能短了县一把手的呀。 没想到廖主任一听“针灸麻醉”4个字,居然立刻来了精神:“对对对,我就说你们的思想觉悟完全比不上赤脚医生。用什么麻醉药?为什么非要搞洋人的那一套?” 余秋两只眼睛闪闪发亮,满脸崇拜地看着廖主任:“主任,我听说针灸麻醉的效果好与坏主要看是受针的人到底是什么阶级出身。这是人民群众的伟大发明,所以对贫下中农对思想觉悟高的人效果尤其好。” 廖主任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没错,我家祖宗三代都是贫农,苗红根正,针灸麻醉对我来说是最适合的。浪费那么多钱,买什么麻醉药?针灸麻醉最好!” 他胳膊一伸,“来吧,现在就给我扎针灸。” 周大夫扭过头去,连着咳嗽了几声,才强行压下自己快要憋不住的笑意。 他赶紧点头应下,招呼余秋去拿银针。然后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翻出一本名为的小册子,按图索骥,在廖主任的内关、合谷、云门3个xue位各下了两针。 周大夫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扎针就是开胸手术也行了。” 廖主任还表示嫌弃:“扎这么多针干嘛?你们就是铺张浪费,一点儿也不勤俭节约。明明你们扎第1针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到胳膊麻了。” 周大夫点点头:“那我开始切皮取针了啊。” 他给廖主任的皮肤消了毒,拿起柳叶刀直接划上去。 猝不及防的三代贫农廖主任“嗷”的一声,直接从诊疗床上跳了起来。 妈呀,这一刀划下去,简直痛掉他半条命。 周大夫赶紧招呼旁边的医生护士:“过来,过来,赶紧按住。” 说着,他眼睛盯着那本的小册子,自言自语道,“贫下中农的疗效都很好啊,怎么廖主任您不行呢?” 廖主任叫医生这狐疑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他赶紧义正言辞地强调:“我没觉得痛,我一点儿也不痛,我这人就是比较怕痒。” 周大夫点点头:“我明白了,可能是我下刀太轻了,所以您觉得痒。我后面刀子下重一点,肯定不会让您痒。” 余秋觉得自己按着的廖主任的胳膊在不停地颤抖。 周大夫说到做到,接下来立刻狠狠地一刀,疼得廖主任额头上全是黄豆大的汗珠。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不停颤抖,眼睛里头都要落下泪来。 外科主任像是看不下去了,试探着开口提建议:“主任,要不我给您推点儿药吧?” 廖主任的精神犹在,立刻开口大声背诵起主席语录,用于抗争剧烈的疼痛。 他还不相信了,伟大的针灸麻醉会在他身上失效,他明明看人家用的都很好。 可惜光背诵语录没有效果,廖主任强大的意志仍旧没能战胜生理本能,他还是痛啊,痛得死去活来恨不得自己立刻嗝屁地痛。 “拿鸿宝书来。”廖主任双目饱含热泪,声音已经近乎于哀求了。 好在眼下虽然科教文卫的书都不多,唯独不缺乏鸿保书,围观手术感受廖主任格命精神的李伟民立刻贡献出了自己的鸿保书。 廖主任的右手死死抓着鸿保书,开始从头到尾背诵里头的语录。他声音凄厉,表情凄婉,活像是在刑场上等着被木仓决一样。 窗外医院大喇叭里头响起的:“东方红,太阳升……”雄伟壮阔,豪迈的如同壮行曲。廖主任跟着大声歌唱,因为过于疼痛,他愣是将颂歌唱成了号丧。 余秋在边上听着都不忍心,这年头自欺欺人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气的事。果然是骗别人的时间久了,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饶是廖主任以大无畏的格命精神贡献着自己,整台断针取出术进展得依然极为不顺利。 廖主任可以控制自己不喊不叫不哭不闹,但他没有办法管住肌rou的运动啊。在强烈的疼痛刺激下,他的肌rou紧紧的收缩在一起,周大夫跟外科主任两个人上阵,都死活找不到针头。 折腾了起码半个多钟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