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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命,果然,轻薄的像纸。 第29章 无题 陆二爷看着手里的坛子,手指收拢,在坛子的花纹处使劲抓了抓。 他站在大爷的院子里,仰着头,看了好一阵子的海棠树。 光秃秃的枝丫,盘桓着大片的雪。赤褐色的木纹,刻着那些埋在记忆里的往事。 他哥小时候就向着卢凉,偷偷给他买好吃的,穿的,谁欺负了卢凉,陆家大爷永远都是护在前面的。 不过自己小时候,真的很讨厌卢凉,分了他娘的爱,他哥的关怀,似乎曾经属于陆银山的一切,都要一分为二。他总是找他打架,两个人拳脚相加的,打个鼻青脸肿。 ……往事如烟,思之念之,终是虚妄。 他和卢凉和解,是大爷断了腿之后,他在自家院里,狠狠的揍了这个害他大哥受伤的人,卢凉头一次,没还手,任他揍,二爷骑在卢凉身上,拳头跟沙包似的打下去,打的卢凉鼻子口的窜血。 “都是你!都是你!扫把星!”年纪还小的陆二爷下手没轻没重,差点打废了卢凉的眼睛。 卢凉一声不吭,烂泥似的躺着,他目光空洞的看着远方,心如死灰。 十几岁的卢凉,情窦初开,只不过这甜蜜的果实还没来得及品尝,便已烂开了,腐臭的汁水蚀了骨,烧的卢凉心神俱散。 他从没想过,大爷会因他…… “是,我是扫把星,我欠大哥的。”他平静的看着气的三尸神暴跳的陆银山。 卢凉的脸,被打的都是伤,血水浸染,恐怖异常。 陆银山停了一下手,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卢凉的脸,而后打的更狠了。 “不许叫我大哥!你不配!你算个啥!” 老太太本为着大爷的事儿,已经是心神俱疲,那边这两个又不消停。没有办法,只能让人把两个都绑了,扔进空屋子。 卢凉和陆银山被关在一起,虽然陆银山被绑着,他的脚还是能动的,陆二爷确实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就这样他都没放过卢凉,又是一顿踹。 卢凉没反抗,他本就长的矮,陆银山力气大,一下子就把人踹的撞在门上,卢凉后脑勺撞在门槛上,当时就出了血。 陆银山收了脚,蹲在一边,咬着嘴唇。 他恨卢凉,可也知道,其实卢凉,也无辜的很。 入了夜,卢凉发起了高烧,乱喊乱叫。 哪怕是到了现在,陆银山也记得,卢凉喊的什么。 大哥快跑!大哥! 别杀我大哥!杀我!你们杀我! 他几乎嚎啕的惨叫着,手指抓着地,挠的血淋淋的。身子蜷缩着,冷汗打湿了额头,蹭着地上的灰,混着脸上的血。 陆银山看了好一会儿,他吸了吸鼻涕,站起来,跑到门口,使劲的踹门。 “来人!来人!来人……” 年少时的事情,都已经模糊了,很多,都记不得了。 “兄弟,一路走好。”陆二爷拥着坛子,拍了拍坛子上的土。 这人,一辈子,最牵挂的,也就是大哥了。 只可惜啊,命数不好。 “我带你,见见大哥。”他说着,迈步上了台阶,屏退了下人,开了他大哥的门。 大爷靠在床头,身后顶着个厚厚的枕头,衣服的前襟上星星点点的褐色和血迹。那是他喝药时喷出来的。 “谁啊。”大爷听到脚步声,才问。 “哥,是我。”陆银山把坛子放在桌子上,大爷的书桌。 顶上扔着翻了一半的书,写完的,厚厚的册子,文房四宝,笔墨纸砚,落了灰,许久,都没人动了。 大哥,没有机会再看它们。 “怎么了?”大爷手指头慢慢的动,卷着一个观音坠儿。 “没事儿,来看看你。”陆银山看了一眼坠子,眼睛里有了一丝不忍。 “春深走了,你不要去追他!”大爷忍了一下,还是叮嘱起来。 “嗯。我不追他。”陆银山叹了口气,他大哥啊,总是怕他伤害别人…… 两个人沉默着,陆银山坐在床边,看着大爷的腕子。 皮包骨的瘦,皮都耷拉着,松松的垂下来。 “银山?” “嗯?” “卢凉,回来了?”大爷意识到什么似的,挺了挺身子,往二爷这边看。 他能看见什么啊……眼前都是斑驳的黑影,眼眶都泛着黑色。 陆银山脑子嗡的一下,他看着大爷期待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卢凉,回来了。他没想到,他大哥,竟然这样说。 像是等了很久的人,心心念念的,回到身边的说法。 “没,没呢。”陆银山磕磕巴巴的说着,他再待不下去,囫囵的又说了几句,便起身。 去拿坛子的时候,被椅子腿绊住,差点摔倒。 “小心点,别摔坏了。”大爷紧张的,手撑着床。 “没事儿,没事儿。我走了啊哥。” 门,关上了。大爷坐在那里,很久,都没动。观音坠子握在他干枯的掌心,硌的难受。 “傻瓜,回来啦。”他有点宠溺的笑,慢慢的,抬起手,吻了一下坠子。 “早知道,我就答应你了……” 有的时候,纵使不能重逢,也算作成全吧。 窗外的风停了,屋里混杂着难闻的药味,苦涩,熏得人眼睛疼。 老太太把卢凉安置在祠堂里,她关了门,为列祖列宗每一位都磕了一个头。 “我的孩子,英年而逝,生不逢时,世道乱,望列祖列宗保佑,我家卢凉,一路顺遂,来世,寻个好人家。”老太太抹了抹眼睛,颤抖着又说 “无灾无难,永世平安。” 她磕一个头,就说一遍,念念叨叨的。 一室烛火,燃尽了大半,老太太头上肿着,她看着卢凉的坛子,拿脸碰了碰。 “傻孩子,娘,对不住你啦。” 第30章 近年关 一个月过去了。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厚,每每出门,都陷进去半个脚那么深。 袅袅炊烟,夹着雪粒子。打在烟囱上,青砖瓦盖着厚厚的雪被,再露不出什么。 付春深穿着厚袄,他冻的鼻子通红,正拿着斧子站在院里劈柴禾。 “深哥,一会儿我带妹子去戏园子行不?”袁庭围着付春深打转,唠唠叨叨的烦人。 “不行。”付春深一口拒绝了。 “深哥,求你,求你了……”人高马大的袁庭,拽着付春深,他眉头鼻子的,都皱在一起,可怜巴巴的样子。 “袁庭,你别闹我哥。”门上的布帘子挑起来,付环双筛了些南瓜子,正咬着。 小丫头长的壮实,比她哥要高一些,肩宽背厚的,脑袋上带着个不大的布花发夹,一张脸白净,有两个酒窝,一笑起来眼睛眯眯的。 “妹儿。”袁庭看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