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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我没走,陪着他到毕业,会是怎么样? 如果我勇敢一点,对自己有点自信——如果我当时为他着想多一点,又会是怎么样? 但如果都是无意义的。自己曾经一无所有,更无法从父亲手下保护任何自己珍惜的东西,于是有再多如果他当时还会是那个选择。甚至,哪怕,放到现在,放到这偷生般的幸福中,他手中已经握有一些筹码,可让孟春水告诉赵维宗自己正在做什么,又是为什么非得这么做,他仍然没这个勇气。 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结局会是怎样,更清楚这人知道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正想得出神,是赵维宗的声音把他拉回人间。小赵说:“咱回家吧,白天买了条青鱼,你估摸着放白果炖会好吃吗?” 那条青鱼很大,也鲜,赵维宗折腾它颇费了些工夫,还特意炒了道葱爆木耳菜佐它。孟春水就站在厨房门边上,看他做菜,时不时去接个电话,几分钟后就又站了回来。 “你这两天不怎么上班,单位急疯了吧?” “都是小事。” 赵维宗盛好米饭,招呼着孟春水端菜,没再说话。 晚饭时看了半场阿森纳跟切尔西的球赛,小赵这回不用扭着脖子看了,一时间还有点不太习惯。晚饭后他正准备把碗筷都堆到洗菜池,好让孟春水待会儿去洗,却被那人拉住,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孟春水关了电视,蹲在电视柜前捣鼓半天,终于把什么东西安装好了。 是个卡带录音机。 “我从办公室带回来的,”他举着一盘磁带解释道,“我想送你首歌。” 说着,只听“叮”的一声,录音机启动了,孟春水把磁带卡进去,紧接着熟悉的前奏过去,Liam直白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Stand by Me。”赵维宗立刻道。 孟春水挑了挑眉:“你知道?” 赵维宗笑笑,走到他身边,蹲着观察了一会儿这老旧的物件,道:“是呀,我知道你喜欢Oasis,后来你走了之后,我把他们的歌全听了一遍。” 说罢他回头看孟春水:“要让我送你一首,我也选它。” 孟春水眼神暗了暗,却见赵维宗站起来虚抱他:“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觉得这首歌很适合跳舞,虽然也踩不到什么鼓点。” “怎么跳?这么跳?” 赵维宗看着孟春水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跟着音乐晃了起来,心说这哥们以前小小年纪称霸长沙迪厅果真不是吹的,于是道:“可以啊你,跳得像那么回事。” “你也来,”孟春水说着就扶他的腰,“我的秘诀:乱晃。” “俩人蹦迪?” “我看可以。”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搂着扭了起来,磁带来回转着,只有这一首歌,他们从饭厅转到阳台,窗外的阜石路仍旧明亮清晰。 不多久天上却开始打雷,闪电像流光滚过银盆,照彻整个天空,但雨却不肯下来,就好像天公在跟人逗咳嗽似的,倒生出些世界末日的意味来。 赵维宗半眯着眼,望着眼前跟自己伴随摇滚乐胡乱转圈的男人,又看见他背后混沌却又明澈的世界,他想:如果这一秒,世界它就真的走到了末日,全人类都拿刀尖对我,一出门就是天雷地火,那我的尽头就是和这个人一块。 亏吗? 不亏。 我求之不得。 他是春水。 孟春水却放慢了节奏,改成抱着他缓缓摇动,只听他问:“这段时间你开心吗?你有没有觉得我变了?” 赵维宗紧贴着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确实变了。” “你能全须全尾地回到我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感到轻松、踏实,并且幸福,生活好像也变得很简单。所以你变了又怎样呢?我也变了,我还是我。” 此时惊天一串炸雷,有风从窗缝窜进来,赵维宗感觉到孟春水的手指正在他后颈上轻轻地摩挲,就好像很久以前那样,他在面对一个珍宝。 于是他问:“那你说,我mama要是能看到我现在这样,她会高兴吗?” “会的。” “过两天想去看看她。” “哪天去?” “下下周三吧。” “下下周三?你生日。” “对呀,”赵维宗笑了笑,“我想要是过生日去看她,她看到我,应该就不至于那么生气了吧。回来之后一直也没去给她烧点什么,种几棵树,确实也太不像话了点。” “我陪你去。” “周三啊大哥,你们不是每周三都有例会吗?” 孟春水把他圈得更紧了,小猫似的拿鼻尖蹭了蹭他的颈窝:“去他的例会,就是废话会。” 赵维宗笑:“你说啥,孟老板?不,应该是消极怠工的孟老板。” “我说,我要陪你去,我得陪你去。” 赵维宗挺感动,但他并不想表现得感动。他只是说:“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变得黏我了。” 孟春水抬头,捋了捋他耳后的碎发,含笑问他:“我有吗?” “你没有?” 孟春水又把脑袋埋回他颈上,闷闷道:“我还能再黏一点,你要不要?” 第61章 嘴上说黏,可忙才是真的。孟春水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作息,赵维宗甚至都鲜少在白天见到他,哪怕周末,只要一个电话过来,那人就必定匆匆地走,再迟迟地回。 赵维宗听出来,他好像在着手弄一个什么美术馆的项目。搞铁路的和美术馆有什么关系?小赵想不明白,可他每次只要稍微有点问这事儿的意思,只要在床上,那么孟春水必定立刻睡着,若是在餐桌沙发上,他就会站起来接电话。 你不想回答啊,那就算了吧。赵维宗这么想着,心里却并非全不在意。然而在意得多了,他又骂自己矫情。他好像已经过了妄想爱人间毫无秘密的阶段——虽然,他无比愿意地想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展开在孟春水面前,但那人似乎从来不愿意对他也这么做。 这是他刚认识他时就非常清楚的。 因此当半个月过去,孟春水套着件黑色POLO衫,而非平常工作的正装,开车带他去丰台的墓地时,赵维宗仍觉得有点不真实。 各种电话叮叮咣咣地打过来,孟春水路上接了几个,最后直接关了机。他把手机往车座下随便一扔,回过头去倒车。他这人停车喜欢只用左手,却比很多人双手并用停得顺,每次都看得赵维宗只想跪服,但他这回却说: “你倒是会找清净,人家不得急死?” 孟春水不以为然:“一上午全是车轱辘话,该交代的我已经说清楚了。” 说罢他又仰着头,单手给自己滴了点眼药水,完全不用另一只手辅助撑着眼睛。然后对赵维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