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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林自己却想明白了:“殿下身边需要人保护,我不能走,也不想走,刚刚就是……” 就是看见大军浩浩荡荡凯旋,那样气震山河的场面,那样动人心魂的气魄,一时间热血沸腾,难以自已。 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本就是每个男儿的梦想。 城楼上人人喜动颜色,城中同样也欢欣鼓舞,陶暄将权力拱手相让之后,贺融一方面开放医署,让军医免费给帮忙守城而受伤的百姓看病,另一方面减免赋税,召集城中地主富户,许以虚衔,以此换取他们捐钱捐粮,又严格控制米价盐价,不允许出现趁火打劫的现象。 萧氏攻打甘州,令百姓受惊不小,但很多人没想到混乱能如此之快平息,日常生活固然也受到一些干扰,可总比敌军入城之后抢掠一空,家徒四壁又或背井离乡来得幸运许多,大家将其归功于安王殿下救星般从天而降,为甘州免除一场兵灾,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甚至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因此在家中供奉起安王的长生牌位,代代相传,据说可以常保平安,并告之子孙后代。 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贺融的目光在大军中扫过,很快就落在萧重身上。 林淼与嬴子瑜敬他是条汉子,没有像许侍郎那样跪地求饶,自然也不会折辱他,除了五花大绑之外,还让他坐上马车,避免被下属注目而感到难堪,可谓考虑周到。 算上伤员,战俘拢共还有八万左右,这一次如果不是林淼趁夜偷袭,先发制人,这场仗肯定不会那么快结束,贺融让林淼去安顿战俘,又让嬴子瑜带人前往甘州其他州县,拦截已经被萧重派出去,原本准备从甘州后方偷袭的萧氏兵马。 萧重本人则被安置在一间空屋子里。 等到四下无人时,他终于睁开眼睛打量周遭环境,却不由皱起眉头。 不像牢房,倒像客房。 “这里是刺史府。” 房门推开,伴随着明亮的光线,一个男人背光而入,拄着竹杖。 无须询问,萧重一眼就知道他的身份。 如今天下,腿脚有疾,身份贵重者,唯有安王贺融。 “三殿下看起来好似很惊讶,你以为我会将你投入大牢,百般折磨吗?”贺融问道。 “我这个三殿下,只是左右为示尊敬随口称呼罢了,实际上我并非义父亲子,也没有资格继承萧氏,阁下应该很清楚,就不必再以此称呼来取笑我了。”萧重自嘲一笑。 贺融从善如流:“那我就喊你的表字致远吧。” 萧重沉默了,心想他们还没熟到那份上吧。 但安王殿下看不懂他沉默的拒绝,或者是故意装作没看懂,对身旁的少年道:“桑林,将致远的枷锁解开。再拿一壶酒来,今日我们二人要把酒言欢。” 双手没了束缚,的确轻松许多,没有人喜欢戴着枷锁,萧重活动手腕,瞥见少年警惕盯住他的神色,不由付之一笑:“就算你在,如果我想,也照样可以将你们安王立毙掌下。” 桑林神色一凛,看对方的眼神更加不善。 “你尽可试试!” “不要吓唬他。”贺融拦住桑林欲出手的动作,“我相信以致远的为人,不会干出这种事。” 萧重挑眉:“没想到安王竟会相信敌人的人品。” 贺融道:“我非是相信你的人品,而是相信你的脑子,就算你杀了我,也逃不出这里,何必白费力气?” 萧重一噎,冷笑道:“但我可以为萧氏除去一个心腹大患。” “然后呢?” “什么然后?”萧重皱眉。 贺融缓缓道:“我死了,嬴子瑜和林淼他们不会放过你,你一死,萧氏还有谁能堪用?萧豫年事已高,不复当年狠厉,他猜疑你,又需要你冲锋陷阵,所以一方面在别人面前公开表示对你的爱重,甚至暗示要立你为储君,实际上却是在暗地里防备你,否则这次也不会派一个许侍郎过来碍手碍脚。你以为我死了,萧氏就能定鼎中原?二十年前的萧豫也许能,但那时候先帝还在,他也没机会,二十年后,垂垂老矣的他,更加没有这个天命!” 萧重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冷冷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派人散布谣言,说我是义父的私生子,没有你这一招,义父也不会派许言过来。” 贺融笑了一下,大大方方承认,甚至还道:“我不信以你的聪明,会想不通,我这一招,不过是火上添油,就算没有这点灯油,火种依然在那里,或早或晚,总会烧起来。而且帮你早日看清你义父的真面目,难道不好吗?” 萧重面色淡淡,不为所动。 “我知道安王惜才,想要将我劝降,不过不必白费力气了,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唯有一死以报,绝不会投降的。” 贺融没有露出丝毫沮丧,他手中的竹杖一下一下,无意识地轻轻敲打地面,却更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好,有骨气,既然致远这么说,我也就不强求了。不过,恕我冒昧问一句,你为萧氏卖命,冲锋陷阵,现在还肯舍生取义,萧氏却还疑你防你,你觉得这样做,有意义吗?萧氏起兵反叛,累凉州百姓陷入兵乱,此其罪一;与突厥人勾结,进犯中原,此其罪二!你身为汉家子弟,却跟突厥人狼狈为jian,里应外合,躏中原大好河山,助纣为虐,残害同根同源的百姓,来日九泉之下,你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吗!” 话至后来,越发疾言厉色,如暴风骤雨一般。 萧重神色变幻不定,显然内心并非不为所动,桑林见他握紧拳头,不由暗暗戒备,生怕对方恼羞成怒,突然发难。 但最终,对方长长出了一口,所有情绪重新归于平静。 “重,但求一死。” …… 换作从前在宫廷,虽说时下对女子限制不算严苛,但堂堂一国皇后,也不可能随意出宫。 不过如今身在襄州,情况有所不同,刺史府的守卫不可能比皇宫严密,闲杂人等进进出出,裴皇后稍加修饰,想要混出去并不难。 帮她掩饰的侍女早已在屋内等候多时,见她回来,总算松一口气。 “娘娘,陛下派人过来找您。” “何时的事?” 裴皇后心事重重,正琢磨着要如何找机会跟嘉祐帝开口。 直说肯定是不行的,不说眼下没有证据,如果她想坦陈,势必得供出李遂安,反倒害了那姑娘。退一万步说,就算嘉祐帝相信了,现在禁军也都掌握在李宽手里,对方想要下手,完全易如反掌,更何况还有李淑妃。 “就在一炷香前,奴婢说您身体不适,午休未起,对方看着也没什么要事。” 裴皇后点头:“知道了,我现在过去见陛下。” 嘉祐帝找她,的确没有什么要事,只不过裴皇后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