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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他的身体时,他仍旧是这么想的。 他知道死亡,所有人都知道死亡,一扇在前方等待他的光荣的门,不过当真正发生时,他仍感到害怕。 他心想,这是你的天性与灵魂经历严酷考验的时候了。 杀戮秀广告词上就是这么说的。 他的确通过了考验,他简直是这一类型选手在杀戮秀里功用的完美典范。 牺牲生命,拯救一个前途无量的明星级选手,在摄像头的另一面,策划组屏息凝视,看着事情的发展,一分钟后,他们会狂喜地抱成一团,喜极而泣。 他们保住了工作,这场遭遇战是一次成为真正明星的考验,确定他是否有那样的运气和实力,得到公司资源的倾斜。 而他们负责的人经受住了考验,错误结束了,新明星的曙光照亮了黯淡的工作台,贷款能继续还清了,不用沦落到杀戮秀里了。 他们看也没看屏幕,当然也毫不难过,在上城保住一件工件,有时候就是需要这么多的人命垫底。 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夏天就感觉到了混乱。 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但对他这种人来说,一秒钟的分神已经足够,他找到机会,把短剑插进了一个对手的脑袋。 不过他的头盖骨挺厚,剑一时拔不出来,他把剑一丢,抽出匕首应战。 那人跪倒在地,两眼充血,想站起来,却不停滑倒,像个失去能量的电动玩偶,挣扎着想抓住什么,但注定是不可能的。事到临头,死亡就是这么副一点也不优雅的样子。 然后夏天转过头,正看到拉铁被一把长剑刺穿,但仍固执地站着,用力架住那把刺向夏天的剑。 对方急着脱身,剑锋向下一拉,几乎把他劈成两半,可他仍偏执地不动。如果是个小个头的男人,这一下早就把他切成两半了,但他是大个子,所以能继续这样固执,不肯退让。 夏天怔了一下,一把剑从他侧后方刺过来,他才反应过来,侧身避了一下,差点摔倒。剑锋掠过面颊,血流出来。 他没理后面的人,径自冲向前,一把抓住拉铁的剑。 他队友手上已经没了力量,他轻易拿了过来,然后那人倒了下去。夏天伸手抓了一把,没抓住,他身体如此沉重,没人抓得住。 有人一剑从身后刺来,夏天猛地后退,剑锋从他肋下穿过,他一个利落的旋身,折断那人手臂,然后一剑挥出,对方的脑袋飞了起来,落到了草丛里。 他转身朝那个杀了他队友的人走过去,一副杀红了眼的样子。 十秒之内,他用剑刺穿了他的左眼,贯穿头骨。 他又转头找另一个,那位红衣的偷袭者,他最初就知道他可能没死,但无暇分心,对手太多了—— 虽然即使不失误,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报丧鸟的尖叫把他们逼上的是条绝路。 他是在草丛中找到那个偷袭者的,他倒在地上,腹部有把短剑,初始配置的那种,把他捅了个对穿,剑刃正中肝脏。 医生站在那里,手上全是血,他抬头看夏天,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想逃走……” 他没再说出下面的话,只是呆呆站在,死亡之前话语总是显得没有意义。 白敬安跳下树,又看了一眼钉在上面的尸体,确定真的死了。它样子狰狞,最后时手还向前伸着,可见这一剑力量之大,没有任何犹豫。 他又快速检视了一番树林里的死尸,确定没人活着,能再偷袭了,然后走到拉铁跟前。 那人倒在草丛中,肺被刺穿了,不停咳出血来,夏天跪在他旁边,扶着他的头,不知所措。 医生看了一下伤口,摇摇头,伤口很吓人,但他这次倒没吐。 拉铁咳了起来,声音很怪异,血沫喷溅出来,那声音听上去好像他要被自己的血淹死了。然后他说道:“我……通过了考验……” 一群人呆呆听着,他接着说:“我做了必须做的事。最艰辛的胜利,都是由微小得不可置信的希望产生的……我贡献出了我自己,我将葬在修罗场,回到战神的怀抱……” 医生在后面说:“战神栏目的主页题诗?” 的确是浮金电视台战神栏目的主页题诗。 ——杀戮秀有个官方神祇,叫战神阿瑞斯,被重新演绎得很符合当前时代精神。这位神祇一身朋克装扮,头发乱糟糟的,叼着根烟,手拿重机枪,脸上挂着疯疯癫癫的笑容,立于高楼大厦的顶端,脚下踩着骸骨。 电视台请人给它写了专门祷词,还有各种各样的心灵鸡汤,大多是胜利、牺牲和希望之类的东西,表示如果你走投无路,觉得绝望、无助和被蔑视,战神阿瑞斯将赋予你辉煌的人生。再配以成名的杀戮秀明星帅照。 这位神祇已经深入上城所有的娱乐行业,当年的N区大屠杀,就老被比喻成一次战神索取的大规模献祭,还老和领头的白林绑定,说他是“那恐怖到近乎辉煌的死尸堆中战神的分身”。白林要活着一定会起诉浮金集团侵犯名誉。不过他死了,他们爱怎么编排都行。 现在看来,这位神祇的形象比他们想象还要深得人心得多。 拉铁不停地咳血,这不是种舒服的死法,但他也习惯受罪了。他固执而断断续续念着,为荣誉、怀抱和胜利感到安慰。 他扫过眼前的战友,模样认真而坚定,他眼睛熠熠生辉,像电影里殉道的勇士。 夏天想嘲笑过他的骄傲和荣誉,现在他快要死了,居然还在念这玩意儿,以至于他只能肃穆地听着,没人能在这时嘲笑任何人。 拉铁喃喃说道:“在血与死亡的考验中,我会尽全力……为胜利……贡献……” 有一会儿,他就这么看着夏天,好像在欣赏这位战友的完好无缺——其实也没多完好——好像完成了神圣至高的目标。 直到他眼睛黯淡下来,他们才意识到他死了。 他们站在他的尸体前,不确定要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医生说道:“他说……他说要葬在赛场上,合规定吗?主办方允许吗?” “不允许。”白敬安说,他停了一会儿,启动战术规划的智力。 “但有特殊情况。如果我们搞出个仪式,他们转播了,也许就同意把尸体留在这了。”他说。 “我知道这种说法,”医生说,“死亡会让一个地方变得比较有历史感,也许他们会用尸体当个标记,发展情节什么的。有时他们会发起投票,让大家决定是不是感兴趣……” 他看了尸体一会儿,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说道:“对不起,只是有点搞笑……我们失去了一个朋友,他为救我们死了,死前说着广告词。然后为了实现他的遗愿,我们得举行葬礼,赚同情分,好在网络投票中得到胜利!” 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