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小说 - 言情小说 - 馥羽叶栾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在窗棂上,他扭过头,只露出侧脸,道:“让你知道什么,”在叶栾短暂吃噎并能回答之前,沈绥接下去说,“让你知道任何事都不值得感谢我。”

    他的侧脸隐晦在灯火里,轮廓愈发分明。敲门声响起,门外人没有出声。有了之前的经验,叶栾一下子起了警惕,捏住门栓里的门插木慢慢往外抽,却被沈绥按住了手,拉离了门栓。

    这时门外响起人声,“沈郎君,某河州刺史,前往长安路过此地,特来拜见。”

    沈绥的名声看来是比想象中更具引诱力,一路走来道逢某地,该地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抢着来拜见,提供的衣食住行更是不在话下。只是这个人,不会是其中攀炎附势的一员。

    “你想见他么?”沈绥忽而问她。叶栾的嘴角动了动,还是要笑的样子,却不像,更像是一种暗藏痛苦的抽搐。她抬头看沈绥,道:“我不能拿主意,他是来见你的。”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面对前尘旧事她已能控制住自己不变成当时的样子,但有些事不能忘,有些事必须坦然。

    沈绥走回桌边倒茶,向外答道:“路途劳累,某已歇下。谢刺史的心意,在下心领。”

    谢禹舟似乎料到这种情况,门外响起的声音恭敬客套,“叨扰公子了,鄙人这就离开。”这种语气和措辞落沈绥耳中,让他觉得真有那么七八分与叶栾相似。

    沈绥还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在谢禹舟出声时更是紧了又紧。踩住地板的吱呀声从门外渐远渐消,叶栾一下挣开他的手,抢过他手里的茶杯,“噔”地一声放回桌面。guntang的茶水浇到她的手背上,但她浑然不觉,揪起沈绥的衣领,一步将他逼靠到墙壁上。

    “你知道些什么?”叶栾问。沈绥垂眸只是淡淡注视着她手背上的水珠,白皙的皮肤上涌起通红一片。眼睫下的阴影让他的眼睛看不甚清楚。

    沈绥握住她憋起骨头的手轻轻拿开,声音低低的,如同从窗户缝隙漏进来的秋风:“我知道些什么,其实对你来说无足轻重不是么。更与你从前生活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换而言之,我对你没有威胁。”

    叶栾后退两步,看了他一眼便转身打开门,手搭在门插上却又回头,抿了抿唇道:“对不住。”

    沈绥知道,叶栾仍然是有锋芒的。他在平楚县就见过,那甚至比从前更为炽热。她的锋芒是针对那些作恶之人,在平时,浑身也能透出一种沉着和自信。但随着长安的临近,她好像被什么缚住了手脚,心思逐渐幽深。

    沈绥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刚刚离开不久的谢禹舟。

    作者有话要说:

    胡饼,字面意思,胡人做的极具异域味道的饼。据说很好吃,白居易老先生极好这一口。

    第16章 建兴寺

    大雨降落,狂风将雨丝斜切得锋利刺在面庞。

    地面腾起白雾,往来人影扑朔如鬼。接连不断的水花在靴边猛然绽开,转瞬谢落于靴面。

    叶栾冲进客栈屋顶下,吸满了水的衣服沉重如铁,缒着人不肯松手。头发,袖口,袍角无一处不在流水,一步一个鞋底印子。

    店里伙计瞅着她身后拖来的长长水渍,赶紧招呼她去了楼上,说是有热水。

    又行进了半月,他们终于来到长安,这个客栈便是临时歇脚的地方。店里伙计把门关上后,叶栾摇摇晃晃打量了一眼这个房间。雨浇得人脑子麻木,她半眯着眼睛也看不明白什么是什么。

    眼前热气缭绕,叶栾手脚僵硬而缓慢地脱下衣服,躺进热水里。缓缓闭上眼,一片黑色奠定底幕,半个时辰前的事在其中不停来回。鬼使神差,她去了兴教寺,见到了曾经见过的一个和尚。

    叶栾站在树下,不,那块土地生长着一棵树是许多年前的一件事了。她站在一口井的旁边,怔怔看着那块土地被凿空,里面水圈涟漪。

    和尚站在旁边的寺庙屋檐下,道:“施主,快下雨了,请进来躲一躲吧。”

    叶栾循声望去,那和尚双手叉进袖子里,双眼眯笑起,好像大殿上供奉的弥勒佛。她望了望天,乌云伏低,正是山雨欲来的架势。

    她站在廊下,同好意的和尚笑了一笑。和尚拿出袖中佛珠,一颗一颗地拨动,清脆的珠子碰撞声揉在风中,令人心静。

    “看施主在那里呆了许久,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和尚仍然眯着眼笑,叶栾直觉他是知道的,但有些事不能全盘说明,便道:“某幼时曾在原先处于井口位置的树下,埋了一个盒子。娘亲说,寺庙有灵,埋下一样东西,佛祖便会替他看护好。但现在看来,娘亲说的话,也不全然……”

    “施主看看,可是这个盒子”那和尚走入殿里,叶栾眼睁睁看着他从金镶大佛的背后取出一个盒子,“施主,你娘亲说的话,没有错呢。”

    叶栾接在手里,那是一个蒙尘许久而显灰暗的檀木盒子,却完好无损,四角飞扬着精致的花样子。

    “当年,我们挖走了那棵树去凿井,发现了这盒子。来寺庙的不乏善男信女,我们怎能毁了香客心愿,便暂时保管了下来。”

    叶栾抚过那盒子上已经变得陌生的花纹,它们盎然伸展,像时间蔓延划出的痕迹。她注视那尘封起来的小锁,道:“麻烦你们了,一留便是十年。”

    “十年算少啦,”和尚摸摸肚子笑起来,“建兴寺还是个乞姻缘的好地方,有的娘子郎君,心落了这里,一辈子都取不回来哩。”

    手边的架子上挂着衣服,叶栾一手按住自己的额头,一手直接扯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弯下腰从那堆脱下来的湿衣服里,她找到了盒子,搁在衣服里层幸好没被打湿。

    就着昏昧灯光,她找出方才半路上从铁匠铺要来的铁丝,半趴下身体,灵活地转动铁丝钻进锁口。几番转动后,锁开了。

    一些信笺静静躺在最上层,密密麻麻的字墨浸出纸面。她把这些都拿开放好,小心翼翼地取出最里层的东西,一大沓由荆条细细捆起来的竹纸。拆开荆条,她直接翻开。纸张里,夹着一枝花。

    这个季节芳菲凋零,她拿出来的是保存了十年的干花。白色海棠,纤薄秀丽的一小片,光下隐隐透亮。白色海棠,含蓄矜持的一小片,像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