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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地将玉邈刺了个对穿,只剩下一截短小的剑柄留在体外,剑尖带着淋漓的鲜血,从他的后背贯穿而过。 秦秋捂住了嘴,乱雪也站住了脚步。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他的肩膀稍稍战栗了片刻,便继续朝前迈步而行:“小秋,跟上来。” 江循的头从乱雪结实的臂弯中朝后仰去,半张脸越过他的手臂,看向被乱雪毅然抛在身后的一切。 他的眼睛还保持着半睁的状态,漠然地看向地上被广乘剑洞穿的玉邈。 在场之人,大概也只有江循知道,那把剑穿过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他还曾是抱玉的时候,常常用小猫爪在玉邈身上踩来踩去。玉邈的腹部有一片胎记,是一个刚好能容下小猫爪的凹陷,是江循最喜欢的地方。 ——关于胎记,有这么一个小小的传说。 ——一个人上辈子所受的最重的、最难忘的伤口,会在转世投胎时,带到下一任的身上。 这到底是不是那一百三十二世留下的印痕呢。 谁会知道呢? 江循横死,玉邈自尽,秦牧复生。 乐礼望着眼前一重接一重的混乱,身如浮叶,心如深渊。 恍惚的迷乱间,他的脑海中响起了昔日大家结伴出游时,碰到的那位蛇瞳老人的话。 那句话如同晚钟一样,敲得他颅内生痛。 ——“是命之过,非人之罪”。 第章 三年(二) 江循苏醒过来时, 猛地从地上翻身弹起, 汗湿重衣, 面如金纸,满额碎汗,鼻凹处的汗水滚滚地往下淌:“玉九!” 在死后, 江循的魂灵还在体内滞留了很久,起码有两天。而他记忆中最清晰的点,就是玉九把广乘剑捅入自己体内时的那个瞬间, 鲜红的血顺着自穿体而过的剑尖上滴滴滑落, 犹如滚珠。 这一幕像是烙铁一样,被无形的力量强制烧烙在了江循的视网膜上, 洗不去,褪不掉, 直到江循接受了自己已死的事实,那片剪影还顽固地残留在原地, 不肯消失。 好容易喘过一口气来,江循才看清自己身处的位置。 他的周遭是一片诡异的炫白,茫茫如烟, 明明如月, 端的是一方茗烟幻境,拂云天界,一点都没有死后的惨黑,也没有江循想象中的奈何石桥,以及守在奈何桥头拎着一罐孟婆汤见人就灌的老太婆。 江循摸上自己的身体, 却发现身上无伤无害,无损无恙,他很轻易地站起身来,试图在一片虚茫中寻找到一个可供凭依的点。 幻境竟像是读懂了江循的意志,几乎就在他起身的瞬间,周围的雾海流一样退去,但在接触到一个雾中的实体时,雾受到阻碍,将那个实体包裹成了一个透明的蚕蛹。 ……那是一个再清晰不过的人形。 那人甚至不给江循胡思乱想的时间,轻轻笑了一声:“醒了?” 江循以前有过一次被传送入平行空间的类似经验,所以这次也只短暂反应了几秒就悟了。 ……引路魂。 ……读档点2.0。 没想到第一世的江循这么细心,在死前除了创了条时间线之外,还顺道开了个小房间做告解室。 果然,那个单手摇扇的身影吊儿郎当地走近的模样,像极了自己,只是没有实体,没有外貌,就是一团人形写意的雾气。 江循跟一团雾气开口打了招呼:“嗨。我来了。” 雾气点了点头,似乎早有预料。 想想也是,他已经看过一百三十一个自己,在这个空间里茫茫然醒来,游戏结束,清盘重来,早就没有新鲜感了吧。 这团雾气倒和江循是一个脾性,知道此时用不着伤春悲秋抱头痛哭,只走上前来,把雾气凝成的五指轻轻张开,搭在江循的顶门xue上,声音里含着无奈的苦涩笑意:“……让我看看,这一次是怎么死的。” 无需言语,无需倾诉,无数帧有形的画面在一缕透明的雾气中飘过,走马灯一样一一盘点着江循的过往,江循静静地坐在原地,与他一起观赏自己失败的一生。 里面的人,里面的事,已经与死后的自己毫无关联。 枚妹,秋妹,殷无堂,乐礼,等等等等。 对了,还有玉九。 这些都是和自己再不会有任何联系的名字。 同引路魂一同回顾了一遍那失败的经历,江循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第一世的我,是怎么死的?” 雾气平静地反问:“为什么都想知道呢?反正入了轮回道,再世为人,记忆会被清洗干净,就算你还想要再启轮回,也不会记得任何前尘往事。” 江循仍是坚持:“我想要知道。” 雾气微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每一世都要问一遍。” 他盘腿坐下,手持呈扇状的半透明雾气在空中缓缓扇动,扇出一絮一絮的流云:“晚春茶会后,我在玉家躲了一月有余。随后,秦氏对东山穷追猛打,于是,玉九挂印,自愿放弃家主之位,和我一起出了东山。”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循有点诧异的视线,那引路魂浅笑一声:“……上一个我,就是在放鹤阁中的引路魂,应该告诉过你,每一世的我们会有一点微妙的不一样吧。” ……这特么也叫微妙的不一样吗? 引路魂摇晃着扇子,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每一世到这个世界里来的,都觉得自己的经历太差劲了。但是……”他把烟扇无声地合拢,压在了江循的头发上,口吻中有江循听不懂的赞许,“但你是迄今为止,做得最完美的一个。” ……嘲讽力MAX。 江循疑惑地摊手:“……可是我连应宜声的神魂都没拿回来。” 引路魂发出了一声低哑的轻笑,声音中却透出一股难言的忧悒:“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拿回神魂吗?因为我杀了应宜声。” 江循听到他的声音似乎从九天雾中传来,还依稀带着千百年前,来自第一世的江循的痛楚:“……我之所以杀他,是因为他杀了玉九。” 江循一愣,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看着引路魂带着刻骨的痛意,平静复述着第一世的一切。 “衔蝉奴的神力,治得了伤,却救不了死。” “这话听起来很可笑是不是?明明是神,明明是传说中能复生一切的神,为什么救不了死去的人?” “因为救不了就是救不了。衔蝉奴可以复生死物,甚至可以凭空造人,只是那造出的人,再不会是先前的那个了。那是一张透明的白纸,没有身份,没有记忆,就连人格也要慢慢养成。” “我看着玉九死在我怀里,无能为力。” “与其说他是被应宜声偷袭致死,不如说他是被累死的。” “魔道,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