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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是如此的自以为是。 任性地, 毫无理解地, 轻而易举地便试图私自定下别人的人生。 沢田纲吉感觉到作为亡魂的身体是第一次如此的冰冷,他的四肢百骸都只能感受到冰凉的侵蚀, 而他胸腔中的心脏空落落地敲打着坚硬的冰墙, 不断试图寻找温暖的心脏却只能被更寒冷的冰冷撞回。而造成这种痛苦的源头, 便是宾洛此时此刻情绪的爆发与崩溃。 「我不明白啊!为什么我们不可以继续在一起?」 「我好不容易才到达这里!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却一直抱着要分别的心态呢?」 「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是唯一和我有联系的人。」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和你分开的啊!为什么你却可以, 如此理所应当地抱着分别的想法呢?」 宾洛的话语一句一句深深烙在沢田纲吉的脑海中,伴随着无法忽视的钝痛感。 从遥远的东海至魔幻三角地带,孤身一人的宾洛都如此一路咬牙挺过了。沢田纲吉从未想过,就在这段旅途的终点,最后真正压垮了宾洛的坚持的人竟然会是他。 理所应当…… 宾洛说的没错,一切都是他想得太过理所应当了。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陷入了误区, 他如此期望着他的同伴们能够得到美满与光明的未来。因此,他按照了自己所认为的理所应当的想法为他们定下了未来的展望。 虽然初衷是美好的,但是他却并未竭尽所能地去思考,这样的未来是否是他的同伴所期望的,而他的同伴所真正期望的未来又应该如何尽可能的达成。 这样的思考,让沢田纲吉开始反省。 与艾伯特的重逢与别离,因为是沢田纲吉所经历的第一场试炼,他始终都在无措与不安中一步一步前行着。即便是如今再次回忆过去,沢田纲吉也觉得自己已经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了。 与阳錬大哥的相处是一段非常温暖愉悦而又热闹非凡的回忆,虽然阳錬大哥曾坦然希望他能留下,但是在知道他必将离开的时候,阳錬大哥也并未向他流露出感伤的情绪。如同太阳般的阳錬大哥始终照耀着他,竭尽所能地让他在这场短程旅途中享受快乐,毫无遗憾地度过一段美满的旅程。 而阿武,是沢田纲吉真正开始试图干涉命运的第一个同伴。 沢田纲吉想要改变阿武的命运,然后他的确做到了。 在离开雨世界之后,沢田纲吉也认为他已经为阿武铺设好了最光明的未来了。 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直到沢田纲吉见证了宾洛的崩溃之后,不安的惶恐突然侵袭了他的内心。 ——如果,那不是阿武想要的未来呢? 然而这个答案,沢田纲吉的心中却又很确定。 ——那是他所能给予阿武的最好的未来了。 ——但那,肯定不是阿武想要的未来。 ——所以,我做错了吗? 沢田纲吉陷入了一种不可自拔的自我怀疑。 沢田纲吉曾经觉得自己已经尽可能做到最好了,他收下阿武为唯一的徒弟,让阿武摆脱了剑仆的身份,给予了阿武「霁青」与「裕」的姓氏,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作战,达成了他的心愿消灭了「恶魇」,最后为他在剑家铺设了无人可以质疑的「剑圣」的光明之道。 ——这已经是我能为阿武做到的最好的了。 沢田纲吉真的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能走出这样的道路已经是奇迹了。 然而直到此刻,沢田纲吉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中。 ——不,也许,我还有其他选择。 沢田纲吉想到了那一夜的死寂黑雨,向他揭露了「剑家」所设下的弥天大谎的阿武,以冷酷无情的眼神离开了他的眼前,而当时感到难以接受的他恍惚地怔在了原地。沢田纲吉又想到了身处于剑庄之时,在面对被剑修者追捕的阿武之时,他虽然选择站在阿武的一边,但是在那一刻,在与阿武对视了一瞬之后他与阿武擦肩而过了。 当时根本未曾在意的时刻,直到此刻沢田纲吉想起来,才意识到那也许是另一种可能的机会。 他曾经有两次机会,可以伸手拉住阿武。 消灭「恶魇」,并非是阿武真正想要做的,这只不过是阿武为了达成如此多年来死于「逆空之境」的剑圣门的执念与夙愿而已。如果阿武的目的只是为了消灭「恶魇」,以他的实力早就可以不顾一切地闯入「剑庄」抢走「止水」解开封印。但是,阿武没有这么做。 更何况,消灭「恶魇」对于阿武而言,也是在亲手抹杀自己存活的希望。 阿武的心中,一定仍然对「生」,对「剑」,存在着渴望,所以才会选择隐藏身份留在「剑家」,也许阿武也在迷茫着怀疑着等待着,在这片陌生的天空之下是否有他的容身之地。 然后,沢田纲吉给了阿武,他所想要的容身之地,阿武为此一再搁置了自己的计划。然而,剑庄要将沢田纲吉推入「逆空之境」的行为破灭了这一切,引发了阿武一直以来所压制的暴怒与仇恨,接下来便是一条一意孤行而又无法回头的注定的道路。 但是—— 沢田纲吉突然有了一种假设。 如果,在那两次机会中,他伸出手拦住了阿武呢? 如果,他对阿武说「我们逃走吧」的话,阿武会跟着他离开吗? 然而如果只是如果而已,现实根本就没有假设的余地。 沢田纲吉也根本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阿武接下来到底走上了怎样的道路。 「在梦里我是一条很奇怪地活在沙堆里的鱼,然后我遇到了一个善良的人,他怕我会死去,所以把我装在了水袋里。那是我第一次碰到水,很清凉很舒服,我很喜欢。」 「我告诉他,我虽然喜欢水,但我不需要水就能生存,而几滴水就足以让我愉悦了。」 「但是啊,那个人却很固执,他说……他要把我带到属于我的海。」 至今再次回忆起阿武的话,沢田纲吉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阿武说他太任性了。 他只是想要将一切好的都给予给阿武,却并未真正在意过阿武所真正想要的。 那条活在沙堆里的鱼,为了他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地方,被他带去了大海。 却终究被他所抛下。 ——是我太过任性了。 沢田纲吉沉默地感受着内心的煎熬。 是他仰仗着同伴们对他的包容,未经过他们同意的,便定下了他们的命运与未来。 除了任性之外,还有侥幸。 虽然这一切对于沢田纲吉都是真实的,但是他心中深处始终这是一场试炼,是一段短途的旅行。在这场分别之后,他还是能够回到自己的世界,他还是能再次见到自己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