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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上塌睡觉。 尹辗原以为阮岚已经睡熟,没料到阮岚在寂寂黑夜里突然开口:“陛下今天晚上怎么不走了?” 其实尹辗确实已经连续好几晚没有在阮岚的卧房留宿了。不过尹辗每次都是等阮岚睡着了才走的。尹辗不是没想过阮岚可能早就知道,但阮岚这句问话里那股嫌弃劲儿他却怎么也忍不了。 尹辗表面上并不气恼,他没有接阮岚的话茬,而是说:“你可知今天跑来你房里的小孩是谁?” 言下之意,尹辗对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了如指掌。 阮岚枕在尹辗的手臂上转了个身:“自然是陛下的龙子。” 尹辗在位八年,后宫一共就诞下这么一个皇子。 说起这皇子的母妃,还与阮岚有些交情。当年尹辗在豫地做逍遥王爷时,娶了阮家隔壁王副相的孙女王丫头作妃。之后太子尹成一派倒台,尹辗登基,王丫头也跟着一道回京,摇身一变成了皇宫里的娘娘,没过多久便诞下一子,而后被册封为贵妃。 中宫未立,贵妃便是后宫之主,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虽说皇子未册立为太子,但后宫多年来未有所出,这大皇子自然与太子一般尊贵。 不知为何,尹辗偶尔会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贵妃和皇子,似是在向阮岚这个孤家寡人炫耀一般,想让一无所有的阮岚更加自惭形秽。 阮岚偏不要顺了尹辗的心意,便说:“听陛下这么一说,我也想娶妻生子了。” 尹辗本来覆在阮岚的颈窝处亲吻,听到这句话后转而往上爬,一口咬在了阮岚的耳垂上,并在他耳边吐出两个温热的气息:“休想。” 阮岚将被子一扯,严严实实地盖在身上:“我要睡了。” 然后尹辗真的停了手,只将阮岚的肩膀一揽,阮岚的额头便靠在了尹辗的胸膛上。 尹辗抚了抚阮岚后脑处的头发,说:“睡吧。” 一夜无梦。 以前阮家还有权有势时,阮岚身为前太子心腹,自然处于争夺皇位的漩涡中央,每日早出晚归,帮尹成运筹帷幄谋天下。错一步都不行,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事事需警惕,时时需警惕,有时太子一派的哪个官员出了问题,阮岚可能会一夜无眠,连夜上下打理,争取将可能的损失降至最低。 因此,那个时候,阮岚平日是睡不好觉的。到后来尹成一派垮了,阮岚住进皇宫,才有了每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的机会。 尹辗每天天不亮就得早起上朝,而阮岚却可以睡到艳阳高照。阮岚有时会想,这算不算不幸中的万幸。 这天阮岚一如既往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睁开眼睛,玉公公已经端着茶在床边侯着了。谁知这时玉公公忽然惊叫一声:“大人!” 茶杯怦得一声摔碎在地。 “怎么了?”阮岚被玉公公的反应吓了一跳。 “大人……您……您、的眼睛,在流血……” 阮岚往眼角一摸,果然摸到了一滩水渍,放在鼻下问了问,确实带着咸腥味。 是血。 尹辗很快赶到,听玉公公说,陛下身边还带了一名御医……可是看着又不像御医,像是一名江湖道人。 那名道人替阮岚看完眼睛,拿出纱布在阮岚头上绕了两圈,将眼睛遮了起来。阮岚躺在床上,听见尹辗问那道人:“可有什么差错?” 道人声音闷哑,听上去似乎已是耄耋之年:“未有差错。今日放出来的只是毒血,陛下无需担忧,每日继续施针即可。 尹辗又问:“为何要裹上纱布?” 道人答:“放毒血时正是双目最为脆弱之时,这纱布上洒了药粉,有助于隔绝外界污物,到时我会留药粉给这位大人,纱布需一日三换,覆在眼部七日。” 尹辗很有耐心:“请问道长,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道人捋了捋胡子,点头道:“这些事宜我会悉数写给陛下,照着上面做即可。” 尹辗很满意,打赏了那道人白银百两。 将道人送走后,尹辗吩咐玉公公去为阮岚煎药,只剩下尹辗一人坐在床边陪着阮岚。 阮岚躺在床上,摸了摸覆在眼上的纱布,说:“那老道让我想起一个人。” 尹辗心里觉得不妙,却只能握着阮岚的手,顺着问下去:“谁?” “给我下毒的人。”阮岚答。 尹辗心中一颤。 阮岚感觉尹辗握着自己的手收紧了些。 “那人下完毒,我就瞎了。” 这几日尹辗除了晚上来给他扎针之外,无再多停留。 阮岚倒是一身轻松。尹辗不来烦他,于他而言是莫大的赏赐。 某日午睡后,阮岚全身舒爽,便和玉公公说:“陪我去河边逛逛。” 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鸟语花香,可知御花园中是怎样一副春意盎然姹紫嫣红的情景。 可惜他看不到。 不过也有好处。一个高挑男子穿着素袍,头上还戴着白纱布,势必会引起宫人纷纷侧目。阮岚正好眼不见为净。 听那道人说,纱布明晚就能摘了,这几天会麻烦一点。 阮岚和玉公公这次走得远了一些,其实阮岚没有什么概念,纯粹是想多在宫里转转而已,谁知这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御花园深处。 好巧不巧,还遇见了尹辗。 阮岚走在翠湖边,正好被几颗高大的杨柳遮挡住了身影。忽然间听到一阵突兀的娇笑声,阮岚当即停住脚步。 “陛下,家父今年战捷归来,为陛下和臣妾带了河西的特产,陛下可要多吃一点……" 阮岚心说,太不小心了,怎么随便走两步就能撞见别人在打情骂俏。 另一个是尹辗的声音:“那是自然,朕会好好享用的——”此“享用”,真是一语双关。 然后就听见一阵拉扯,那嫔妃像是在哪跌倒了,娇嗔道:“陛下……讨厌……” 尹辗调笑说:“竟敢讨厌朕,你说,朕是不是得好好罚你。” “唔……陛下……” 接下来就听不到什么说话声了,只剩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yin/靡之音。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甜腻起来。阮岚作为一个正当壮年的正常男子,差点听得走不动道。 然而阮岚心里却泛起一阵恶寒。听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这名嫔妃应该就是近日新嫁入宫的卫将军幼女。想当年为了将卫将军拉入己方阵营,阮岚还去过卫将军府几次,在那里当然碰到过尹辗。卫将军夫人将疼爱的小女儿牵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