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小说 - 耽美小说 - 少年情人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里,容盛只好又往另一栋搂跑。

    办公室里几个学生都站着,围着桌子开始收拾东西回宿舍,但这场倾盆大雨将他们困住了。

    姜汶园看着墙上的指钟,还有五六分钟就打铃关门,雨再不停他就回不了宿舍,他想打电话跟容盛说一声不回去了。

    “你快点下来,我在一楼大厅。”电话一通,姜汶园没开口就听到他说,他忙把书包背上,拍上门跑出去。

    台阶下积了一大摊水,两人挂着同一副耳机,只能同步迈腿跨过去。这个点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学生往宿舍里赶。

    容盛拿的是他舍友的大黑伞,即使这样也撑不下两个人,他们挨得很近还是无法避免两人外侧的肩膀被雨淋湿——雨水像小石块砸在伞面上,四处白茫迷蒙,脚伸得快了就会踩进雨幕中。

    “我听不到声音。”容盛说,他满耳都是哗啦雨声,把耳机里的声音完全掩盖了。

    后来容盛说过数次工科男不懂得浪漫柔情,是天底下最没有情调的生物。

    姜汶园给他念了一段那天他在雨中放的歌的歌词。

    “It rains cats and dogs.

    I’m a little soaking mouse.

    Here wet with a b of rain.

    And I dream of you.”

    容盛怔了怔,许久才说这糖都过期十年了,当初你怎么不说出口。

    “I don’t like this time we have.

    Cause I’m here afraid of when we lose it.”

    因为我害怕聚散终有时。

    在飞溅明亮的水光和震天撼地的暴风雨中,姜汶园听到了这一句。

    第26章 患失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住校,然后就,就再也不回来,反正你恨我,你恨我……”她的发颤的嗓音徒然增大,“可是你害了我!你凭什么恨我?”

    “我只是在学校里住宿。”姜汶园确信陈练云已经是半疯,但还是尽力跟她理论。

    陈练云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双手揪住他的衣领宣布:“你欠我的,你欠我的没还清你敢走?”

    仿佛被厉鬼缠身一般,更可怕的是这厉鬼还是他的母亲,是跟他有着至深的亲缘的母亲。在这一点上,母亲永远象征着巨大的牺牲,儿女是则是无法赎补和改变的罪人。身为人的儿女,这便是原罪。

    姜汶园只恨人为什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对着一块石头赎罪总好过对着一个厉鬼一般的女人赎罪。

    从石头里蹦出来不现实,他的脑子里出现了科幻中大批量受精卵在瓶子里培养的场景——在那个虚构的世界里,性/交是罪恶,人类繁殖在精密的仪器的控制之下进行,幼儿由政府负责统一培育。整个社会中不存在“亲子”这一个概念。

    在这出神的空当里,一个白花花的东西朝他脸上来,姜汶园赶紧避让开。那一刻他听到了玻璃器皿砸在墙上的声音。

    “反正你要走了……”陈练云嗫嚅,“我还不如,不如……”

    姜汶园不想听她没说完的话,转身要进房间,仿佛上帝之手戳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在以一刹那间回了头,他的视线范围内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他猛得抱头蹲下,连滚带爬躲开几步才看清了陈练云手上拿着的烟灰缸。

    她把烟灰缸“啪”地砸在玻璃茶几上,揪着自己的头发痛哭起来。

    “我只有你一个人了!我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忍心吗?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在家吗?”她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红眼瞪着姜汶园,“忍心看着我死在这里?”

    姜汶园叹了一口气,上前把烟灰缸挪开。从茶几上拿起烟盒和火机,点燃了递给陈练云。陈练云过了很久才伸出手,她接烟时手一抖,烟灰就掉在她的衣服上了。

    “你不会死的。”姜汶园说,他惊讶自己竟然试图劝他妈,跟他妈谈判,甚至略带哄骗一般地跟她说话。“我也不会离开你。就是上课在学校里住,周末会回来。”

    陈练云隐在乱发下的脸扯出一个没人看得见的笑容,随意地把烟灰磕在茶几上,她伸出手来。姜汶园费尽了全身力气才容忍了她的触摸而没有逃离。

    他这才发现陈练云的手瘦得可拍,粗大的骨节被一层泛白的皮肤包裹着,关节处病态地凸显肿大着。她粗糙而冰凉的手在他的侧脸出摸了一会,“是那个叫容盛教会你骗我吗?”

    姜汶园忍受着她的触摸,皱紧了眉头道,“我们班有大半人都住宿了。班主任也劝我们尽快住校。”

    陈练云吃吃地地笑了几声,神情诡异地说:“你以为你逃得掉吗?”陈练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傻儿子,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救你吗?”

    姜汶园惊醒了,他正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房子里所有的东西依然是那一天女工清洗过的样子,除他以外再没有别人进来过。

    他曾看过一部电视剧,痛失爱人的男主角痛哭流涕,跪对上苍祈求:“人若有灵,让她的灵魂纠缠我一生吧。”

    年纪不大的他第一次感受到生死两隔的悲哀,差点儿潸然泪下。

    陈练云的死,没有让他感受到太多丧母的悲伤和生死无常的恐惧。只是他很难不去幻想她躺在床上最后的冥思。

    她是否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流失?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是否本能地剧烈挣扎?依然留恋着这个世界,后悔就这样结束吗?还恨着姜汶园造成她可悲的一生吗?

    她活着的痕迹在房子里的残存,一举一动都在这房子里无数次反复播放。

    他坐在饭厅,摆上两碗饭,就能看到她把端起的碗砸到地上;他抬脚上楼,穿过长廊,就能看到她的身影和步履;他打开她的房门,就能看到闪着白光的利刃和飞溅到地的鲜红液滴,看到她死寂的双眸……

    姜汶园不知道人的意识或者说灵魂会不会随着rou体的毁灭而消亡。

    人若有灵,他就可以抛弃所有的愧疚、痛楚、记挂,因为对于陈练云来说,没有一个地方比这个家更像是地狱,她在任何地方存活都会比这里快乐。

    若非如此,他对陈练云应该怀有怎样的情感呢?庆幸她的解脱?还是伤怀她的永不存在?对于她本人来说,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