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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不知不觉喝了三瓶土窟春,袁恕己已半醉。 陈基起初不知袁恕己为何如此,直到他醉中说了几句话。 “你知道吗,陈基,”袁恕己晃晃杯中酒,笑道:“我之前还未见到你的人,但你的大名却早如雷贯耳了。” 陈基不懂这意思,只好含糊陪笑道:“少卿……过誉了,着实不敢当。” “放屁,”袁恕己冷笑,“你当我也是在拍你马屁么?我是说在桐县的时候,小弦子……她经常提起你。” 陈基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捏住:“是……是吗?” 袁恕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总是‘大哥大哥’的,我不想知道也不可能,在她嘴里,仿佛没有她‘大哥’做不成的事,仿佛世间所有男儿都不如她的‘大哥’英雄盖世。” 陈基双眸微微睁大,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 “唉,我很嫉妒啊。”袁恕己闭了闭双眼,长叹了声,“我当时想不通,世间会有怎么样的男子,会让她那么死心塌地呆头呆脑的惦记……哼,后来我来了长安,大失所望,原来她心心念念的人是这样……但就算这样,也轻易地得了她的心去。” 陈基低下头,慢慢地喝那杯酒,土窟春没有了先前的爽辣,而是满口苦涩难以下咽。 “这世道何其不公,所以我,又是嫉妒,又觉着很讨厌你。”袁恕己笑。 陈基也笑,只是笑里一层层全是苦涩。 “你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袁恕己把头往后一仰,眼尾微微泛红,“你这个彻透彻脑的蠢货。” 陈基竟不觉着他骂这句有什么不对,一咬牙,将杯中的酒全部饮尽。 他喃喃道:“是,我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袁恕己忽地厉声。 周围的人被他惊到,有一瞬间的寂静。 陈基望着他,袁恕己似笑,神情却太过悲伤:“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袁恕己终于呵呵笑了起来,他仿佛寂寥般道,“别人想要都要不来的,你却轻易地丢了。你可真是个傻瓜,所以我不会再讨厌你了……陈基,我可怜你。” *** 此时此刻,再度相见。 阿弦的眼中有一丝警觉:“陈大人。” 陈基扫了眼她是手中之物,微微一笑道:“之前听岳父说起,已请了你明日来家里喝年酒?” “是。”阿弦心不在焉,不知他为何拦着自己,难道是特来说声这个? 陈基道:“近来一直忙的不可开交,先前你升官迁府,竟都没有去恭贺。” 阿弦诧异:“多谢惦记,很不必。” 陈基关切问道:“先前听说崔府那妖花牡丹的事,我听他们说的很是离奇,据说玄影也受伤了?” 若是陈基问自己,阿弦定会不耐烦,但听他提起玄影,便道:“是,玄影为了护我伤了,幸而没什么大碍,正在恢复。” “我也好久不曾见到玄影,心里怪想它的。” 阿弦怔了怔,不知道这话该如何回答。 街上人来人往,两人对面而立却彼此无言,正当陈基要开口之时,阿弦道:“陈大人若是想见玄影,改日它好了,我让它去南衙就是了。” 虽然这答案比他心中期待的要差一些,但也比最坏的预计要好很多:“那太好了。”陈基笑道:“好久不见,也不知它是胖了瘦了。” 阿弦无语。 陈基会意道:“既然这样,那我先去了,等年酒再相见。” 陈基去后,阿弦上了马车,略微出了会儿神,忽然看见手上的包袱。 长长一叹,将包袱随意扔在旁边。 *** 这日,正是进忠伯武懿宗办年酒的日子,不仅户部,六部三省之中都有许多人前来捧场吃酒,这场面之隆重盛大,相比之前陈基娶武馨儿之时的寥落,简直天壤之别。 阿弦来到之时,人已经到了大半儿,阿弦落座,旁边却正是许圉师。 许圉师笑道:“你怎么才来?” 阿弦笑道:“来这么早做什么,抢座位么?” 许圉师道:“来的越早些,显得越恭谨在礼,自是好的。” 阿弦吐了吐舌:“那算了,反正我从来是个没礼数又破格的人。” 许圉师点头叹道:“我难道不知道?你是喜欢雪中送炭,不想锦上添花的。” 席上热闹之极,众人围着武懿宗跟陈基,两人都有应接不暇之意。 极少有人来同阿弦攀谈,除了沛王李贤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李贤比阿弦来的晚一步,略跟众人周旋片刻,便坐在了阿弦的身侧,许圉师忙道:“殿下请上座。”起身让位,李贤虽急忙请止,许圉师到底换了一个位子。 总算又多了个顺眼的,阿弦略多自在,一边儿同李贤说话,一边琢磨着吃上一会儿就即刻走人。 直到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 看见此人之时,阿弦手一晃,酒水几乎也泼洒出来,面上也没了那轻松自在的神情,她皱眉冷冷地盯着来者。 只见这进门者,身躯粗壮,胡须茂密,高鼻深目,赫然是个胡人,更赫然……正是昔日武三思的走狗索元礼。 因着实惹怒了二圣,甚至不等过了新年,梁侯就被贬出长安,阿弦本以为索元礼也会随之离京,又加上户部多事,自身历险,竟未在意此人,再想不到竟会在此相遇。 却见索元礼向着武懿宗行礼,神态恭敬,却仿佛很熟络一样。 阿弦越看,心中那股怒意竟压不住,杯中的酒洒出,湿了衣袖。 李贤早留意到她神情不对:“你怎么了?” 那边索元礼寒暄完毕,回身欲落座之前,忽然转头看向阿弦。 目光不期然相撞,阿弦心头一刺,却见索元礼盯着她,眼中透出奇异之色,这种眼神,就跟韶州之外,他盯着敏之的眼神一般。 浑身有些发抖,阿弦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低头盯着面前吃食。 正在强忍,眼前影动,那个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女官大人,小人这里有礼啦。” 阿弦蓦地抬头,竟见索元礼走到了自己跟前。 他越是靠近,阿弦心头的那股不适感就越发浓重,恨不得让他快滚,偏偏索元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阿弦终于问道。 索元礼道:“是女官先看着小人的,小人以为女官有什么吩咐。” 阿弦冷道:“我的确有吩咐——叫你快点滚开。” 索元礼一愣,旋即笑道:“小人遵命就是了。”他拱手作揖,后退之时又道:“啊,对了,梁侯离京之前曾交代小人……” 阿弦道:“交代你什么?” 索元礼思忖说道:“梁侯说,他虽跟周国公有些不睦,但毕竟是亲戚,绝不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