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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金旺喊道:“不,你可以把画送我堂哥,也可以挑断我筋脉,我不能走,出大事了。” 赵家倒座房的客房里,赵野在桌子上首倒茶。墨宝傍着主人端坐地上,两眼盯着桌侧的金金旺,耳朵竖起,聆听客房外金家跟班的动静。 赵野倒完茶,问道:“说,出什么大事?” 金金旺得偿所愿进了赵家,乐呵呵地只是笑,经赵野问起,眼珠子东转西转,支吾半日,端起茶咕嘟一饮而尽。 赵野冷眼旁观下一刻金金旺搧手吐舌喊烫,道:“有屁快放。” 金金旺狂咽口水缓下口舌灼热,方才道:“我爷爷年纪大了,想抱孙子。” “……我看起来像媒婆还是稳婆?” “不不,爷爷想抱孙子,可我和堂哥都忙,我忙写书,他爱赚钱,全没成家意思。爷爷催了几次,我没搭理。讨媳妇该讨个相互喜欢的,随便娶,耽误自家也耽误人家。” 赵野替金金旺添茶水,金金旺道:“堂哥不同,他听爷爷的,还逼我一块儿听。哼,那家伙说我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才不想女人,带我逛北里。——不过我什么都没做,我抵死不从,玉洁冰清童子鸡。”他把胸膛一挺。 “……知道了。” 金金旺道:“前阵子北里办京城百媚选拔,堂哥找我看热闹,我推不过,决选那回跟他去了。”他哇了一声,铜铃眼更圆大,“没想到能看到那个。” 赵野见他兴奋模样,便问道:“怜怜和楚楚打架那事?” 金金旺连连点头,“真想不到,那两花娘看上去好像风大些便要飘走,打起来那个凶悍。怜怜,对,怜怜尤其能打,我的乖乖,怕是给厉鬼附身了,小脸蛋还流鼻涕眼泪呢,一点不妨碍她捉住楚楚满台翻滚,啊,简直蛟龙入水,衣裳破了露胸露腿都不管,就是打。一次她脚滑摔倒,叫楚楚狠狠踹了几脚,我当她这下栽定了,哦豁,人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抡拳就揍,准头可好了,砰砰砰,正中楚楚小肚子。” 赵野不耐道:“大惊小怪,你家赌坊剁人手脚都是小菜一碟。” “哪是我大惊小怪,那些大官大商人,见过的世面难道少?一个个嘴巴没合拢过。就是我堂哥,当场半天不说话,家去一夜没睡。那以后,他提起怜怜就夸,说她生得美,还能打,巾帼不让须眉。他再三捧了大把银子找怜怜,邀她加入赌坊。——我堂哥办了新擂台,叫红粉擂台,打算开幕那日请怜怜打头场。” 赵野眉心起结,“你们让姑娘家打擂台?” 金金旺摇手道:“不,不是男人打的那等擂台,红粉擂台在水池比武,水就到腰间。参赛的姑娘穿小衣,打得狠固然好,打得不狠不打紧,总会浸水湿了身,那就影影地露出……哎呀,你明白。” “……这便是你说的大事?” “不,大事是:堂哥筹办红粉擂台,顾不上带我去北里。” “耳根清净,这不好?” 金金旺慢下话声,“我不想清净。” “唔?” “从前我没心思理会女人,写书有趣多了,遇上怜怜楚楚,她们里外两张脸,更不喜欢。”金金旺不以为然大摇其脑袋,而后想起什么似的,露出陷入美梦的表情痴笑,“她俩的丑恶,衬出了她的美丽。两个母夜叉打架好吓人,她却上前照拂。” 赵野灵机一动,打量金金旺。 金金旺在他的注视下低下头,两只大手伸出食指相抵成山峰状,羞羞地笑。 赵野问道:“你看上婀娜?” 金金旺五大三粗的身子一扭,“啊呀讨厌赵大哥你那么直白叫人好难为情。” “……” 金金旺扭回身子,认真道:“我想跟田姑娘会会,天香阁那儿总说她不得闲。赵大哥,你出身天香阁,跟天香阁上下交情好,替我安插……” “免谈。”赵野不假思索道。 金金旺比求画遭到拒绝更失望。 “赵大哥,我没别的意思,见个面,连小手都不牵。田姑娘纯洁善良,我好生敬佩。” 赵野脑海浮现田婀娜的笑模样:道出坑害怜怜与楚楚始末,她十指交叉说“对头躺平,天下太平”,话音轻快得像唱歌。 金金旺道:“我求薛mama,银子不成问题,只求近身见面,都让回绝了。啊,”他双手交迭拊胸,“田姑娘品格清高,视金钱如粪土。” 赵野想到田婀娜全身挂满珠宝,喜孜孜转圈。 他说:“二金,你换个人喜欢,婀娜中意才子。” “我是才子啊,”金金旺抬头挺胸,“卖得可好了。” “……要才貌双全,像我这样她兴许肯勉强凑和。” “我跟你差不多。”金金旺连忙道,但对着赵野英俊的面庞,他迅速气虚,“就是脸差了那么一丁点儿,你是人蔘,我是小人蔘。” 赵野冷笑,“‘小人蔘’叫得再好听,还是白萝卜,你见过谁真拿白萝卜当人蔘?婀娜不见你,你就别去烦她,我话撂这儿,她是我妹子,你敢动她……” 金金旺鼻孔直喷气,“赵大哥,这话过份了。天地良心,田姑娘温柔善良,我一口大气都舍不得呵,怎么舍得动她?” 他一提高话声,墨宝便低声狺狺,金金旺为求说话清楚便又拉高嗓门,墨宝跟着吠叫,一人一狗竞相高声,竟似对骂。 这傻子。赵野双臂环胸,翻了个大白眼。 那晚浴后,原婉然听闻此事,因说道:“婀娜连见人一面都没空,那么忙,仔细累坏。” “小傻子,”赵野弯下腰,由后方搂住在妆台前拭发的她,“婀娜忙碌不假,没空见金金旺却是托词。” “她跟你说了?” “我懂她,她接客看钱,也看往后帮助。接待贵人巨商、才子名士,能帮衬她拉抬身价地位,金金旺出身低,可能拖她声势后腿,她自然不肯。” “……婀娜挺不容易,见个人都要仔细考虑。” “这点事她应付得来,”赵野接过毛巾替妻子擦拭长发,“倒是妳,让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你说官姑娘那事?她和另一个绣娘,不管两边说词都说得通。” 赵野笑道:“那官姑娘的心肠不像能感恩,揽功倒不含糊。” 原婉然在镜里看向身后的赵野,赵野道:“发现赵买办、拖他避雨、找人帮忙……这些事妳一人办到,官姑娘不过搭了把手,可她向人解释避重就轻,听上去便像从头到尾妳们连手救人,甚至她是主持大局的那一个,指挥妳喊人。” 原婉然一经丈夫提醒,比对官来仪说法,果然听上去能是这个意思。 赵野又道:“她向人解释救人的来龙去脉,妳在旁没吭声,大家便当妳默认她的说词。万一日后妳提起独力营救赵买办,旁人先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