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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两个在忙活,究竟谁势力大,谁最可能成为下一任阁主,成了后压不压的住场,是否怀天阁会分崩离析,有点谱的人心里都算过。 结果姬任好翻身起来了,起来就召见属下,批改公文,该干嘛干嘛。也有流言传出说是强撑着,但一天两天,五天六天到一个月。 姬任好居然没有死。 姬任好居然没有死。 冬天的冰雪渐渐融化,春日还来。 姬任好伏在桌上,手中笔啪哒一声,滚开了。 一只黄莺在窗外叫,声音格外大,于是又把他惊醒了。 看了看,写下最后一笔,终于把纸张都推到旁边。若颦悄没声息的守在后面,便上来把批文拿走,下去叫膳食。 姬任好坐了很久,忽然摸上自己的脸。 现在天才亮不久,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不久一串脚步,少女回来了。姬任好喝了口,把碗推开,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准备好了。” 若颦应了,心思却在另一方面,哀声道:“阁主,你已经一个月没好好吃饭了,就依了颦儿,把它喝完罢!” 姬任好道:“不想喝。” 又道:“拿镜子来。” 他喝不下一口汤水,甚至不想看见食物。他看见食物,居然觉得时间就从它中间流走了。他一个月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接收和送出如山的公文,发出赏或罚的指令。他莫名的感到惶惑,又或者是惶恐。他也不知当时为何想看镜子,他觉得多日不见,竟忽然不认识自己,好似对这个人,全然陌生。 镜是好镜,镶珠嵌金,旁雕双燕嬉春图案。照出的人影,也就格外清楚明白。 那阳光里晃出的人面,憔悴若死。 姬任好慢慢伸手,按在鬓边,确认并没有白发。伍子胥一夜白头,姬流光要死,也不过七日。 这是那个珠翠绫罗,天仙绮貌的姬任好么? “颦儿,多久了?” 这句话何其的似曾相识,身后人道:“快一个月了,阁主。” 铜镜脆声被捏成两半,他忽然站起来!颤喝道:“你站着做什么!妆盒呢?马车呢?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动身!” 最后那个音破了,嘶哑的拖回一尾余韵,在喉咙里哽一声。低下头,右手捂到身前,他的身子想要蜷起,心却坚决不肯,一手扶到椅背上。若颦仓皇扶住他,感到这个男人在完全靠下来前,将自己狠狠推开,却踉跄跌回椅中。她心中惊痛,知道他胃的老毛病犯了。一个月殚精竭虑的折腾,正常人也要翻倒! 姬任好甩开她的手,抓起桌上的粥——熬的很细很软,调着补品药物。粥还很热,他一口喝了下去,这滚guntang烫的感觉似乎把胃压住了,于是他再次把背挺直。 “还不快点!” 若颦急匆匆招呼下人,抱着一大堆东西跟在后面跑。管理车马的仆役有些慌神,连忙将最好的马,最亮的车配上,赶出侧门,绕到大门前等着。三四个护卫,两个领路人也到了,一人骑一匹马。马许久未出来,在青石板道上兴奋的打着喷嚏,而没有人说话。 车轮开始滚动向前。 “走了么……” “走了走了,阁主且放宽心……” 姬任好感受到身下的震响,靠着马车壁,慢慢的坐直了,伸手去按鬓边,指尖渐渐滑下,最后却用力捏在自己的袖口上。 他竟然在怀天阁才稳的时候离开,他居然不去招贤纳士重新部署。他斥骂温顺的属下,他举止愚蠢毫无智计,他疲惫无神颓废苍老。他梳妆的粗糙,好厚一绺头发垂下来,尾端枯黄。方才从屋内出了大门,上得马车,经过无数目光,不知在多少属下仆役前丢脸。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凭什么要这样!他觉得自己难看,简直难看到不可理喻。他觉得实在难堪,他这辈子从没有这么难堪! 谁敢让他这样难堪…… 姬任好微微垂了头,按住小腹,很轻很慢的,蜷起来一点。 谁敢让他……这么痛…… “阁主且放宽心,看看窗外,柳已经绿了。” 若颦语带哭音,蹲在车厢的另一头熬药,煮食的事交代了两个粗使丫头。姬任好闭着眼调息了会,胃里翻江倒海的剧痛暂时平息下去,变成一隐一隐的疼。 他靠着车壁,把头转过去。 抽条儿的树桠一株一株的在车窗外划过,蓦然就要,柳绿花红。 心碎神伤 马车辚辚而行,奔驰飞快,几天过遍了该去的路线,只剩最后一处了。 姬任好默默坐在窗口,想在无数行人中找到那张脸,但一直都没有找到。 忽然车停了,他很快的回头。 “有消息了吗?” 少女掀开帘子,只摇摇头,道:“阁主,该查的都查了,说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姬任好痴痴的道:“他一定受伤了,受伤必须用药,必须吃饭,为什么附近城镇的人都没见过他?” 若颦低声道:“也许瑄隐者没有来过。” 姬任好忽然呛住了,猛的剧咳,若颦连忙过来给他拍着背。他极凶的喘了一阵才缓过来,道:“你还停着做什么?” “阁主放心,也许瑄隐者落在哪个野地里了,咱们自然找不到。但雪山附近怀天部都已得令,不论深沟旮旯处都得找。每天都有新的消息报来,说不定明儿一张眼,人就在眼前了……你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天也快黑,颦儿让人给包了房间,客栈就在旁边。” 纤手抬起帘子,露出人来人往的台阶。现在天色暗了,人也少,台阶有些影影绰绰看不清。 “阁主,等瑄隐者找着了,阁主却病了,怎么是好呢?这不是让瑄隐者难做吗?” 姬任好想着,掀衣起身,却忽然笑了,道:“横竖我欺压他,一定要让这老道欠多点,人才不敢跑太远。” 若颦也笑了下,侍侯他下了车进客栈。这客栈看格局很大,而且很高,足有七层楼,摆设的古董字画多是真迹。每个房间都守着两个仆役,共租房之人使唤,不需要再打赏,一般的客栈绝没有这铺排。 姬任好依稀有印象,住过这里,便一面走一面打量,道:“几层楼?” 若颦道:“知道阁主喜欢高楼,定了七层的。” 他点点头,一路上去。其他驾车的护卫的分散开来,去自己房里。只有若颦跟上来,开了门。里面是他惯常喜欢的华丽布置,柔软的地毯,金色的纱帘,挂在大六角窗前的一串水晶偶而丁冬,随风送响。 姬任好很欢喜,平时出门都是将就,没想到这房间能和自己寝房相比,就微微笑了。让若颦退下,除去厚重的外裳,一下轻松起来。他就喜爱这漂亮的东西,玩赏了下金纱的帘子,见窗前那水晶很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