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小说 - 耽美小说 - 落子无悔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周天赐才发现,他仍然拿那个一身傲骨不卑不亢的家伙莫可奈何。

    碧波荡漾的什刹海,胧月之下,周鲍二人登船饮酒,一个云淡风轻,一个快意逍遥。不知不觉就喝多了的鲍聿卿,朦胧着眼睛,一整晚都看到周天赐离他很近很近。

    雁门关北望塞外,大漠黄沙,周天赐沉声感叹,“北宋兵马尚算精良,奈何晋朝儿皇石敬瑭割让幽云十六州,中原以北自此再无屏障。靖康之变,遗恨千年!”

    大沽口炮台,鲍聿卿遥望着这万顷波涛,“北洋水师并非孱弱,如非私念离心,陈枪陋炮,以何至于代价惨重,全军覆没!”

    昔日的屈辱无可改变,然……

    “聿卿,日本败了。”

    甲午之耻,今日得雪!

    国联公约,书定日本认罪赔款永世不得来犯!那一刻的吐气扬眉是他和自己一同努力。

    寻川经海,感叹中华泱泱大国江山壮美妖娆!这一刻的山河无恙是他和自己一道见证。

    胸中鼓动着相同的气血,眼中都是彼此相似的得意,那是中华男儿共同的认定,是乱世当权必须的职责。

    回头握住那双伸过来的手,“天赐,这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头一次,鲍聿卿主动抱住了那个总是笑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他爱他,如何能不爱;头一次,周天赐意外的搂紧了那个激动得都微微颤抖了的身体,退这一步,是为了一抬头他永远在自己视线里。

    他们,久久拥抱在了一起。

    59

    59、第五十九章 ...

    北平,这里既不是小鲍司令的东北也不是周总司令的南京。

    然而,再怎样,这里终究是中国。

    烽火乱世,伐战不止,无论是吐气扬眉亦或者山河无恙,那代价就是满目疮痍家破人亡。

    周鲍二人在北平郊区宛平遇到了盼来盼去终于只有ZF唁电的花甲老妪,眼花耳聋的年迈母亲认不得军衔看不清人,只是抓着面孔秀气年纪显小的鲍聿卿一遍遍嘱咐,“孩子,听我老婆子一句话,仗打完了就快回家去吧,别再扛枪了,你mama肯定盼着你呢,盼着你呢……”

    那老人白发送黑发的辛酸痛楚,浑浊的目光无尽凄楚,鲍聿卿眉心一震,反射的喊了声,“天赐。”

    一向从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异样,周天赐来到鲍聿卿身旁,看到眼前痛失亲人的老母亲立时一怔,他了然鲍聿卿目光中的悲悯。

    “啊,这位是你长官吧?”老妇激动起来,谈话的对象换成了周天赐,“这位长官,别怪孩子,都赖我老婆子,都赖我……谁家的mama不盼儿归,我送他去参军打日本人时是个完完好好的大活人,怎么您就还我这么一张冰凉冰凉的纸呀!能活着够不易了,放了孩子吧,放了孩子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言语未尽,哽咽声长。

    周天赐道:“老人家,我答应你。”言出如诺的独断,令出必行的威严,若隐若现的王者风范。

    然而,周天赐倏然转眸,不看老人只望着离他最近的鲍聿卿,突然道:“放手吧,我跟你一起走。如果你死了,知道有人会多伤心么?”

    触人心肠的话,老妇闻言,忍不住放声痛哭,声嘶力竭痛不欲生。

    同时也是一句突兀的话,突兀到满怀深情,面对着他的周天赐,鲍聿卿实在太明白这话中深意,然而,他只是眼眸微变,一瞬间的犹豫后,很快便转身离开,留下周天赐在这痛彻心扉的哭声中,默立无言。

    决绝离去的这一抹背影一如主人那颗百死不悔的心,正确,却伤人。

    他越走越远,就要消失在视线中,却这样丢下所有的痛楚无奈,任源源不绝的哭声将自己包围。有那么一瞬间,周天赐的心沉到了底,他微挣开老人还拽着自己的手,抬步去追鲍聿卿,耳边的哭声渐渐遥远,门外车里坐着的不就正是他。

    打开车门坐进去,周天赐目不斜视,不看鲍聿卿眼眸中的犹豫,径自替他说了,“开车,回国务院。”

    一个月的假期,到此结束了。

    鲍聿卿以为周天赐想通了,刚想开口,周天赐脸也不用转却是十足把握的堵了他的话,“开收音机,南京人民广播电台。”

    原来,在裕仁宣布投降的同时,国民ZF统战部长谷衡在南京向国内外全体中国人民发表了胜利广播。

    “我国军民同胞们,全世界爱好和平的朋友们,今天,我们胜利了……”

    汽车行到路口红灯的间歇,明明是胜利的消息,收音机里传出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却模糊而隐忍,平静的时候更能明显的听出语尾换气时的哽咽。

    “谷衡的声音……”鲍聿卿细听了两句觉得不对,看向身边同车的周天赐,只见周天赐一个手势,坐在前排副驾的侍卫长就会意的调小了广播音量,这不经意间的默契,电光火石般的令鲍聿卿想起了国联会议晚宴。

    鲍聿卿问:“那天在露台上,除了山东胜利的消息,你还知道了什么?”

    闻言,侍卫长恐及池鱼的赶忙转过脸去,周天赐曼声道:“我无意瞒你,只是巴黎毕竟不是自己地方,很多话不方便说。山东会战,谷家也是主战的,谷纵去了济南前线,没有回来。”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打仗本来就是死人,谷衡带兵日子也不短了,竟然会让他弟弟去了前线。现在死了,也没话讲。”

    没有感慨甚至不带感情,周天赐从不否认自己的薄凉,以前在奉天是这样,后来到南京也是如此,而此时此刻的他冷酷更甚。他并不信什么“永以为好”却遵从着前半句的“投以木瓜,报之琼琚”身体力行的是人予我一尺我必还一丈。

    显然,对于这是予是取的衡量,谷家兄弟的分量远不如孙广义。

    “谷纵今年多大?”

    “他们双胞,下个月25岁生日。”

    北平的轿车性能优秀行驶平稳,安静无声的车房内只有周天赐淡然的声音,“这是录播,消息是一个月前的。”

    北平执政府

    段少文扫一眼近一个月来的报纸,谷家死了当家,cao办的可谓极其隆重,各省的报纸都争相报道,陆陆续续的消息持续了近一个月。按着规矩仪式尚未结束,可是今天上午竟然就在国务院看到了谷衡,按着礼数谷衡喊了他一声伯伯。

    念着这点情分,段少文觉得谷家出了这种事,他得问问那个从前的哥们才对得起这声“伯伯”,而莫适和谷正伦在一起,牵牵搭搭,就连起了余树生。

    “怎么样,联络上莫适了么?”

    “恩,谷正伦知道了。”余树生不抬头,回答的却肯定,一只手夹着烟,书写不停。

    段少文皱皱眉,“他不回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