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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刀伤,痕迹浅淡。 伺立斟酒的女侍瞥见封千里的酒盏空了,便灵巧的上前将空杯注满,动作轻盈慢缓。 君临把视线从窗外收回,似不经意一般道:“外面发生何事?” 女侍回道:“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像这样的口角每天都要发生几回,公子无须介意。” 若是平常,君临绝不是好管闲事之人,但此时此刻,他已被这里肃静的氛围浸染得心浮气躁,心思微动间,索性放下酒盏,自座上从容起身。 “去哪儿。”封千里眉峰蹙起,声音暗哑。 “外面吵得厉害,我想出去看看。” 封千里道:“你留在这里。” 君临攥紧手中扇柄,眸色泠然:“你在命令我?” 封千里一言不发的持剑上手,出了门去。 为了免去无谓的冲突,不少宾客匆匆结账之后就离开了,偌大的厅堂里只疏疏落落的坐着数人,一眼就能看到闹事者。 被围在中间的是名白裳男子,一头顺滑的银发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许是封千里周遭的肃杀之气太过浓厚,以至于还未靠近,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已心生畏怯,半晌才有人硬着头皮凶道:“喂,识相的话少管闲事!否则老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吗。”封千里的冷笑声低沉,一双眼眸黯凖如鹰,剑身不过出鞘三分,便有个胆小的吓得拔腿就跑。 “老大,他好像是……”咽了咽口水,其中一个男子认出了封千里,忙扯着旁边的汉子低语,“我们还是快走吧!这个人我们惹不起!” “瞧你怕成这样,他是谁?” 男子先是在问话之人耳边私语,不多时两人神色俱是一变。 “哼,算你走运,往后别让老子遇到你!” 这话分明是对着沐惜追说的。 撂下狠话,几人转身要走。 “这样就想走了吗。”封千里望着他们眼神冰寒。 豆大的冷汗自几个男子的额角缓缓滴下。 “得饶人处且饶人,阁下何必如此相逼。”一声喟叹,沐惜追不忍再看。 趁着封千里的注意力转移,几人瞅准时机,霎时作鸟兽状四散离去。 “你知道我是谁?” “封天府的名号在扬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沐惜追淡淡道,“一个拿盐茶商运做幌子的杀手组织,势力遍及黑白两道,我可有说错?” “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封千里不动声色的微微阖眼,“……你胆子不小。”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路见不平不像少主会做的事情。” “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这与你无关。” 沐惜追不语,望着封千里的眼神十分平静,半晌之后开口,问的却是没头没脑的一句:“恕我斗胆一问,外界所言关于少主与君庄主之事,是否属实?” 封千里波澜不惊道:“君临就在里面,你若有兴趣,可以找他亲自确认。” “……不必了。”或许是痛到极致反而麻木,沐惜追黯然,却无意继续纠缠。 半年的时间不算长,却足够改变一些事情、埋葬一些往事。再回首浓情皆非,很多事情已成定局。现在的君临已不是只识春花秋月的青涩少年,既为庄主,他必须培植力量,在这混世的浊流中独挡一面;而今的沐惜追也不是过去风华绝世的一代儒者,那些因遭受折磨而将死未死的时刻镌镂在残破的记忆里,如一场溯世轮回的噩梦,每每在午夜梦回让人痛不欲生。或许让君临接受爱人已死的事实过于残酷,但时间的流逝终将抚平所有的伤痕,情之一字误人深,与其痴缠守望,不若相忘江湖。 ——只要他还活着,连着慕风的份一起。 纵然物事人非逐水流,邂逅何妨一笑忘忧。 在雅间枯坐不免无聊,君临正打算出去一探究竟,甫推门,封千里恰至廊外。 “究竟发生何事?” “没事,我们回去吧。” 行至天心楼外,忽而封千里解下狐氅为君临披上,道:“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君临想要将氅衣脱下,却闻封千里在他耳畔低语:“你不是想让我帮你解决煽动山庄内乱的阴谋者么?” “你若不愿,我不勉强。” 封千里道:“我向你保证,他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其时街上人流往来如织,倏尔一人与交颈而谈的两人擦肩而过,端看发白胜雪。 ……天圣二月廿三,传栖凤山庄首席长老家中暴毙,新任庄主接掌实权后密令肃清余党,重整山庄资产,广交天下豪杰,风头一时无两,自此玉阶公子在南武林初现锋芒,“南君临”的名号不胫而走。 江湖上关于“北苍迹”的传闻同样始于天圣元年。 寒剑山庄坐拥皇城兵器命脉,诀杀九剑独步江湖;同为北武林一方霸主的青云堡列属漠北名门,十八年前以一口旷世神兵无敌天下,刀曰离魂,杀人不沾血,十数年来无一名刀能出其右。 时年九月,北武林两大兵器世家约战大漠青原。青云堡主莫龙吟一招饮恨,输掉本门圣器离魂刀;寒剑山庄之主苍迹一战成名,消息遍传九州,威名震慑武林,世人谓之江山代有人才出,自古英雄多少年。 沐惜追决意背井离乡,对未来却尚无盘算,行经皇城时听说了不少有关苍迹的传闻,然真正遇见,乃觉所有传言皆不及本人英才的万分之一。 江南少雪,即使有,也清清淡淡的散如飞花。皇城位北,又值隆冬时节,抬眸只见大雪纷纷扬扬降下,美轮美奂。 厚雪层积的街上行人极少,沐惜追是其中一个。他在看雪,而且看得有些入迷,以至于对周遭的物事毫无所觉。 后方一人一马飞驰而来,眼看着两人就要撞上。 “啊!危险!快让开!”马上的少年似是不擅骑乘,一面高喊一面把缰绳攥得死紧。 沐惜追蓦地回神,恰巧望见一抹淡色的人影自附近的屋顶急掠而下,只一瞬,化危为安。 “呜哇!” 马辔意外被人拽离方向,少年身姿不稳的惨叫一声,身子止不住的前扑,险险就要坠地。 “小心……”沐惜追低呼一声,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接,有人却比他更快——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来临,少年被那人稳稳抱入怀里,惊魂甫定。 “多谢……” 话音未落,那人却冷冷的道:“不会骑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少年愕然哑口,眼眸霎时蒙上一层水雾。 ……沐惜追看着面前僵持的两人,不觉笑出声来。 第九章 你笑什么? 男子乌发冷颜,身姿欣长,望着沐惜追的眼眸如同千年寒铁一样的冷;但他让少年双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