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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卫们保持了沉默——尽管内卫作为天子亲军,又是最为紧要的情报部门,极受重视,但只要是人,就总是会有私心的。 沈如玉知道这事的时候,心情颇为复杂。她伤势不重,所以觉得没有必要特意上报,天长路远的,她这里擦了点皮,没准报上去,李瞾就能想象成血流不止。只是从小见大,今日她们能够瞒住她的伤势,往后不知道又能瞒住什么,内卫是天子鹰犬,也是他的眼睛,只是现在看来,这样重要的内军显然称不上对皇帝有多忠心耿耿——情报部门不够忠心,在很多时候都是很要命的。 沈如玉默默的记下了这一点,觉得自己有点像在钓鱼执法。 “好多了?” 就在她躺在巨鹿郡郡守府邸的床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的休养时,王子君每天都会送来各种各样古怪的汤羹汁药,每一种都有着乱七八糟的效用,比如滋补啦,益血气啦,美容啦,丰胸啦,压惊啦,祛风邪啦,以至于现在听见王子君的声音,沈如玉都有点心里发毛。 她有点无奈的睁开眼睛,在发现王子君手中并没有端着任何碗盘时,忍不住的松了口气,坐了起来,轻轻的回答道,“好多了。” 王子君就伸手搭在了她的脉上。 这年头,读书人多多少少都会些医术,更何况她还曾经在道观中呆过不短的日子,没过多久,王子君便笑了起来,自夸道:“我的药果然好!” 沈如玉没敢说她觉得如果王子君能少灌她一些药汁,或许会好的更快,因为她做得出为了证明自己而给沈如玉灌更多药水的事情。 她机智的转移了话题:“……既然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日我们便继续启程吧。” 王子君还沉浸在得意于自己医术的情绪中,她坐在沈如玉的床沿,将她的手放入被褥之中,“不在这等京师的处置下来吗?” 沈如玉摇了摇头,“朝廷的处置我大概都猜得到,重点无非是剿匪,郡守失职,折冲将军出兵神速,内卫情报不及,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我们既没有什么功劳,也没有什么失职之处,情况好点,没我们什么事,情况差点,或许会勒令我们折返。” “这也说不定呀,”王子君眼珠一转,狡黠的笑了起来,“没准陛下会赐下财物给代天巡狩的黜陟使压惊呢?” “不过我猜勒令折返的可能性更大。”但她看见了沈如玉的表情,又立刻容颜一整的改口道:“好,明天就走,明天就走。” 沈如玉这才又闭上了眼睛,她长长的吁了口气,明明整日都躺在床上休息,眉宇之间却仍然流露出些许疲倦之色,“……齐峰寨上那些匪人,逃走的那几个,还是没有找到?” 王子君脸上神采飞扬的表情这才又凝重了起来,“匪首之子带着几只漏网之鱼仍在逃逸,不知下落。” 沈如玉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城外,那些土匪的首级,还堆在那吗?” 这是军队的惯例——将敌人的首级堆成山形,以示威慑和警告。 但这惯例对于沈如玉来说,却有些过于刺激和血腥了,早在入城之时,她就脸色苍白的想要让人将那堆头颅撤下,只是折冲将军都想要她的命了,就算被她逃出生天,光天化日之下再也没有出手的可能,但也绝不可能顺从她的意愿,那司马使便硬邦邦的回复了一句,“必须置于此处,至少放满三日。” 王子君知道她难受,便隔着被子,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知道你心善,看不得血,我刚刚来之前,已经让他们收殓头颅,吩咐她们择日下葬了。” 沈如玉这才稍感安慰的静默半晌,又突然说道,“若是抓到卫南……”但她顿了顿,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便摇了摇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她抬手覆上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正是她的伤处,伤她的人,就是卫南。 当初在山上,沈如玉只不过比那些上山搜查的官兵早上山那么一会儿,虽然有跟在卫南身后逛过一遍,粗略的记得大概的地形,但也熟悉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能被派出执行这个任务,这些兵将就算不是精锐,也一定是心腹能干之人,这么一点大的地方,被他们彻底搜完那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沈如玉虽然不熟悉,却自有其他熟悉的人——那些在后院里的罚做苦力的读书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人通知,又相隔较远的缘故,前院都厮杀了好一会儿了,沈如玉和孔清阳推门而入的时候,一群明显比山寨里的土匪皮rou细嫩,干活手脚笨拙的少女惊异的抬起了头来,困惑的望向了她们。 她们手中有些还拿着斧头,吃力的劈着柴火,有些正在晾晒衣物,有些正在摘菜,看见这副与世无争的日常模样,一不小心小命可能都要玩完的沈如玉和孔清阳忍不住也是一阵无语。 但沈如玉可没有时间和她们相对无语,她抬手行了一礼,“敢问……众位姑娘可是被山匪所抓?” 一群少女从她的身上明显的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那种知书识礼,识文断字的斯文气息,顿时不由自主的都放下了手中的粗活。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如果是新抓的人被带来,那身后必定是有负责押送的匪徒的,但沈如玉和孔清阳却明显不像是新到后院打杂的模样…… 一时间,少女们都望向了正在晾晒衣物的那位少女,看来这群人在被抓的时日里,已经以她为主了。 那少女看容貌是其中最为出色,年纪也是最大的,此刻她苦笑着抬手朝着沈如玉一礼,“此事,说来惭愧。在下许宛若,不知道阁下……?” 尽管对待土匪来说,文人对她们的态度大多傲慢不已,白眼以对,但对待同属文人的对象时候,一般都是十分的礼貌温雅——因为这年头能读书的大多都是富贵人家的女儿,身上自有一股傲气,自然瞧不起落草为寇的匪徒,要是她们用对待同类的态度对待土匪,此刻大概也不会沦落到当苦力——不过,要她们那么做,也许她们宁愿来做苦力。 以卫南的态度来说,没准是这些文人少女宁愿做苦力,甚至把做苦力当做一件证明自己维护了属于文人的骄傲的事情,也不愿意对他们稍微假以辞色,才那么生气的吧? 孔清阳挡在门口,不时从门缝中窥探门外的情景,沈如玉也不废话,“在下洛河沈氏,沈如玉。” 一时间后院里顿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