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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而来。 李忠和闻声而来的按察使张简急忙向他见礼。 裴右安来到船头,望了眼前方那条金龙船,转过头:“都督,本官并无万岁旨意,今日来此,不过是想向都督要个人情。” 李忠不解道:“裴大人此言何意?要何人情?” “本官想请都督放了金龙船。”他的语气平静。 李忠吃了一惊,一旁张简也是目瞪口呆,反应了过来:“裴大人,你若有万岁圣旨,下官自然无话,立刻放船。但若没有圣旨,这实在叫下官为难,须知船上乃是朝廷钦犯,就这么放走的话,下官担当不起这个罪责。” 裴右安道:“我知此事叫二位大人为难了。回去之后,我自会面圣请罪,一切罪责,由我裴右安来担,绝不连累二位大人。” 李忠面露为难之色,张简的脸色却渐渐难看,语气也变得生硬:“裴大人,下官知万岁对你向来器重,但下官只知奉命行事。下官奉的命,是万岁的命。此事干系重大,请裴大人勿插手此事!” 裴右安负手而立,岿然不动。 张简朝两旁自己的亲信使了个眼色,几个带刀亲随便悄悄靠近,只还没来得及拔刀,“锵”的一声,一人腰间一轻,刀已不见,抬头,见刀到了裴右安的手上,刀锋闪过,那张简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脖颈一凉,刀竟已架到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张大人,你执行上命,裴某原本不该为难于你,但今日却不得已为之,怕是要得罪定了。” 张简直着脖子道:“裴右安,我乃朝廷堂堂三品大员,你敢动我?” 裴右安一笑:“张大人,天禧朝时,你在福宁一个县下,做了个小小的推官,后钻营而上,至顺安朝,你做到了四品的福安知府,身为一地父母官,本当戢jian暴,平狱讼,你却心狠手辣,为了官迹,在地方的那些年,你的手里,不知道判下了多少冤假错案,说你一声酷吏,应当不为过……” 他面上笑容蓦然消失,目光转为阴沉,手腕一紧,张简脖颈立刻被割出一道口子,血珠子飞溅而下:“我既敢来此要你们放船,再多杀一个区区三品官员,又有何不敢?” 张简脸色大变,忍住脖颈疼痛,再不敢动。 裴右安看向李忠,淡淡地道:“李大人,放船吧。” 李忠回过了神儿,咬牙,终于下令解围,那十来条战舰得令,缓缓向两边退开。 裴右安转向对面,高声道:“董将军,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退路!你带着你的人,走的越远越好,今生今世,再不要回来!” 声音伴着呼啸海风,传送而出。 金龙船上,董承昴热泪涌流,领了身后之人奔到船头,朝着裴右安跪地叩首,喊了一声“长公子”,随即起身,喝令启船朝前。 伤痕累累的大船,朝着前方而去,终于渐渐消失在了大海的尽头。 裴右安继续制住张简,以刀尖挑了条马扎过来,坐了下去,理了理自己被海风吹的翻卷而上的一段衣袍,抬起脸,看向一旁望的目瞪口呆的李忠,笑了一笑:“回吧,李大人。” …… 数日后,舰队归港,水师登陆,李忠小心翼翼,一路相随,预备一道返京复命。 那是一个黄昏,残阳如血。一行人经过泉州城的镇南门外,李忠迟疑了下,命队伍暂停,自己下马,来到裴右安的面前,低声道:“裴大人,下官信你为人。你若需进城和夫人叙话,尽管去,下官在此处等你便是。” 裴右安骑于马上,转头,眺望着南门的方向,身影凝固许久,回过了头,纵马掠过城门,朝着前方通往京城的驿道继续而去。 第83章 那个黄昏,那道路过之人残阳里的身影,如一阵风,无声无息地掠过,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直到三天之后,杨云来到甄家,求见嘉芙,拜见过后,双手奉上一封书信,恭敬地道:“夫人,此为大人从前命我转交之信。” 嘉芙定定地看着杨云,这些时日以来,一直萦绕在她心底里的那种不可言述的不安,于这一刻,突然间铺天盖地地朝她涌来,将她吞没。 她盯着那封托在掌心里的信,良久,问:“大人他,是出事了,是吗?” 杨云慢慢跪了下去,低头,将信高举过顶。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如同宿命,无法退缩,纵然她万分不愿看这封信。 嘉芙闭了闭目,定住心神,终于睁开眼睛,伸手,将那封信取了过来。 …… 嘉芙收到信的半月之后,这一天,裴右安、李忠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停在南门之外。 此时已是深夜,城门早已关闭,开启之后,对面城楼里的暗夜之中,站了一个身影。 李元贵神色端凝,盯着城门之外的裴右安。 裴右安翻身下马,足履踏过脚下青石地面,经过那道数丈深厚的城门门洞,朝着李元贵走了过去,停在了他的面前。 “李公公,劳烦你了。” 他脱下了头上冠帽,说道。 “随咱家来吧,裴大人。” 李元贵声音冷淡,说完,转身上了停在一旁的一顶坐轿,小太监抬了起来,一行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笼罩住皇城的夜色之中。 宫门沉重,缓慢开启。裴右安走了进去,穿过吞没在漆黑夜色下的重垣殿宇,最后被带到了天子的那间书房之前,停在槛外。 李元贵并未发声,到了这里,便领着侍立在外的宫人离去,四周随之陷入一片死寂,夜风从不知何处的角落吹入,掠动着远处的一道宫幔。 裴右安拂起衣角,于门槛外端正下跪,对着门的方向叩了一礼,额头触地:“罪臣裴右安,叩见皇上。” 门合掩着,门内灯火,深沉如夜,良久没有半点回声,裴右安便一直如此跪着,一动不动。 良久,门内终于传出一道恍若发直腹喉深处的声音:“进。” 裴右安起身,推门而入。 方室尽头的长案之后,坐了一人,烛火映照,身影如钟。 裴右安行至案前,再次下跪,依旧叩首不起。 萧列双目落到他的头顶,语气沉沉: “忘亲非孝,弃君非忠。你自称罪臣,你可知何罪?” “朕当年将你带回武定,这些年来,自问待你不薄,将你视为子侄,对你给予厚望,你却背朕私交,不但如此,如今还做出如此之事。你何来的底气,今日竟还敢来见朕?” “你何不弃朕于不顾,随那些人也一道走了?” 一连三声逼问,最后一声,竟似还带了点嘲意。 “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裴右安答。语气一如平常,不见丝毫波动。 气氛慢慢地凝住了。 萧列的嘴角动了一动,似淡淡地讥笑,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