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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这口怨气。但此人进京的目的绝非只为一张发兵的旨意,我需要弄明白。” 费桓手心握拳埋头应了,心里却颇不服气,心想不管他目的为何,只要结果了性命,又能如何作怪?公子从来小心,这回只怕有点过了头了。 檀羽酩目光在他脸上扫一眼,知他所想,却声色不动,待他行礼出去了,也让碧漪起身。 “费桓那性子太急躁,竟然连你也劝他不下。” 碧漪不敢言语。 檀羽酩却莫名地叹了口气。暮色便突然深重了起来。 他从来心思缜密思虑极多,这夜便再也没有睡着,次日起来布置了一些事务,仍然不见边关有什么变故消息传来,心里也不知是安心还是忧虑。 接下来一连三天,檀羽酩都没有出门,四皇子府上曾派人来邀,他也称病谢拒,白天耗在后园子里赏花赋诗,夜里早早休息,完全看不出半分心思。 这三天里,他收到两份来自边关的密报,头一份说的是燕王派人向宣城沈亦骅求援,使者被沈亦骅拒之府外加之羞辱,且全然无出兵意向。但宣城突然上下戒备森严,沈亦骅下令全城搜查,以防西越jian细有所意图。这样一来,消息通递周折许多。 第二份说的是燕城的局势,城中粮草将绝,兵折将损无算,燕王已遣人去邻近的宣城求援…… 看看发信的时日,已隔了将近一个月。檀羽酩按按眉心,止不住苦笑,碧漪手中拈了个火折子,将信接过来点燃了,看着那点纸屑在火光里焦黑扭曲,片刻便灰飞湮灭。 第九章 一个月时间当然可以做很多事情,且不论京中暗潮涌动,而边关沈亦骅的两万精兵昼伏夜行悄无声息,也已到达了燕城。 这个时候天边刚刚露出一点微明。军队并不急于进城,先驻扎在离城二百里的背坡之处,伺机而动,只等沈亦骅的命令。 沈亦骅却携了几个亲兵随从暗中潜近,立在距城不远的一个山头上,看一点晨曦的光,将自己脚下的影子拉得长长。他遥望远处的城郭,那下面依稀插了些斑驳残破的旌旗,断戟断刀静默地横在黄土里。灰蒙蒙的天幕下耸着灰蒙蒙的城墙垛,城头仍然顽强地斜出一面大旗,那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迹,已经辨认不住本来的颜色,但上面那个墨色的“沈”字,距离虽远,触目惊心。 沈亦骅冷眼看着,直到天色渐渐明晰,晓风带来血腥之气,阳光透过棉絮样的云层零碎的洒满地面,经历了数个月尸横血洗的战场,正在金色的晨光里再次苏醒。 “关先生,依你看咱们应该什么时候进城?” “现在不知城中形势如何,也要先探清西越的兵力,王爷总要等个最好的时机。” 沈亦骅身在边关多年,为长远计,他手下专门收了一些西域北疆的本地人,训练他们混入敌营探听情报,这时便有断续的消息递进主帐,言道城中粮草已于三日前断绝,而双方一直对峙,事已至此,西越大军不再猛力攻城,这些天只不停在城下喊话招降,同时重重围困,只待城中军民筋疲力尽之时不攻而破。 “这次西越大军的主帅是左天浚,西越王最得力的将领之一。此人与王室关系紧密,作战骁勇且狡诈小心,这次围攻号称来了十万大军,西越军中汉人在少数,多是从北疆征来的本地精兵,长于骑射追击,而我方的战马耐力脚力皆逊一筹。是以西越骑兵,乃此役大患。” 沈亦骅一时沉吟不语,随手抓起一把沙盘上的黄土,细细捏玩撒下。 聿飞道:“关先生的意思是要挫他们的锐气,便要先消灭这些骑兵。但我们这次行军,但求轻便飞速,所带辎重甚少,重炮等更别提。虽然是挑选出来的精兵,但大多刀剑枪戟,擅长近搏,假使列箭队,对付西越训练有素的铁甲骑兵只怕也是难当。至于燕城之内的兵马,鏖战日长,也是强弩之末,” 西越骑兵冠绝天下,己方只有精兵两万,且也多是骑兵步兵,硬碰必然吃亏,只能智取。关逢雪道:“骑兵骁勇,不贵多,但必然是冲锋在前,论起这速度,咱们怕是赶不上,也迎不住。” 沈亦骅道:“燕城并无险可守,但这四围百里地,起伏不平山坳甚多,若能将西越大军的战线拉长,让其首尾不顾,才能逐一击破。”停顿了一会儿,看看沙盘皱眉道:“至于这骑兵……” 帐帘突然被揭起,一个兵卫匆匆进来禀报,说是押粮断后的李念将军已然到了。 李念是土生土长的关外人,眉目粗犷,性情也豪爽,他熟悉关外的风土地形,较之沈亦骅和聿飞,他更是身经百战素有功勋。见他进来行礼,沈亦骅虽是王爷身份,也站起身来迎道:“李将军来得正好,我们正有个难题,要与将军商榷。” 入夜时燕城已有使者暗中出城来,沈亦骅只瞥了一眼,见那人双目深陷满脸憔悴,向他行礼时激动难抑。 沈亦骅端着茶水,咳嗽了一声道:“我那侄儿燕王呢?在城内还好好活着吧。” 那使者愣住,尴尬难言,只觉宣王这话说得极其不客气,他不知宫中恩怨,想着燕王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也不知道是那辈子与这宣王结下的冤仇。 “燕王安好,城中原有戴稽将军坐镇布令,众将士虽辛苦御敌疲惫不堪,但总算能等到宣王爷的救援。” 沈亦骅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旁边关逢雪忙将使者接进来,细细嘱咐他里应外合夹击反攻之策。 他们让城中派一支小队出城,假作燕王弃城出逃,引出西越骑兵,李念在半路设伏,同时聿飞带五百人精锐偷袭西越的粮草大营,让西越人无法首尾相顾。时近正午,沈亦骅与关逢雪坐阵帐中,却迟迟不见聿飞的骑队回来,忐忑沉吟之间,李念派人带来口讯,西越骑兵已渐渐进入了伏击圈里。 燕城东去七十里,越过几处较为平缓的坡段,却有三道谷口,周围峰林耸峙野树荒生,李念便在此设伏。果然马蹄声疾,一行人数近千的铁甲骑兵踏进谷中。他们一路追袭燕王旌旗,很快便将那支小队冲得溃散,王旗已折,却有人拼死望东面跑至这山谷,西越骑兵未得燕王,也怀疑是诱敌之计,但骑兵既出一往无前,轻易回不了头。 前头领队见山谷幽深回音空荡,心下大惊,转头大声命令停止前行。无奈驰纵的队伍太长,这命令一个一个后传,得令的人已止步,后面的却仍催马,阵脚微乱人心躁动。 高坡上忽然“呜呜”吹起号角,那声音来得突兀霸道,一时间肝胆撕裂。等不及他们反应,铅水巨石已从头顶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光秃秃的坡地尽头丛林凸显,烟树纠结于天地交会之处,像迷蒙蒙的一团雾,随风起伏铺展。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