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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大雾扑面而来,宋迎神色一凛,咔哒一声,猛的扣上柴门。 奇怪。 院子里的雾明明只有淡淡一层,外面的雾却厚得异常,别说视物,人在其中只怕顷刻就被淹没了踪影。 “谢还,这里不对劲。”回到房间,宋迎叫醒谢还。 谢朝辞不知做了什么梦,眉头紧锁,冷汗凝珠,被宋迎叫醒的那一刻猛然睁开双眼。 那漆黑的瞳仁里充满戾气与杀意,红丝遍布在周围的眼白中,仿若走火入魔,宋迎被这模样的谢还吓到了,忙拍他的脸:“醒醒,没事吧?”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数息,谢朝辞才像是彻底醒了过来,人瘫倒在床榻上,有气无力地看向宋迎:“怎么了。” 声音嘶哑,被铁砂磨过一般。 宋迎把刚才的事说了一下,忧心道:“你真的没事?” 谢朝辞看上去非常疲惫:“没事,梦魇罢了,走,出去看看。” 二人来到柴门前。 这次宋迎只微微开了一道门缝,谢还和他一上一下扒在缝隙处往外看。 不知是不是巧了,这次,泼天浓雾里传来了沉沉脚步声。 随着这脚步声出现,雾气纷纷向四面八方散去,一株株桃树渐渐在雾中显形,然而与昨天看到的大不相同,这些树颜色黑灰,光秃秃的树枝上,半朵花叶也无。 脚步声愈近,一身白衣缓步行来。 岁千秋不知从哪里归来,背负长剑,白衣染血,眼角一抹诡异的绯红,仿佛鲜血被拭去留下的痕迹。 浓重的血腥气被山岗微风送至门前,宋迎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吐出来。再看谢还,脸色如冰,显然心情极差。 接下来的一幕让宋迎彻底明白了这里的不对劲是为何。 只见岁千秋走过的地方,桃林霎时染上了颜色,一簇簇桃花从枯败的枝桠上凭空冒出,花瓣舒展开来,一朵朵一片片,瞬息之间,簌簌声中,桃林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向月满天逼近。 岁千秋由内而外散发着寒意,目光冷而空洞,在桃花纷影中慢慢走来。 错不了了,是四悟境。 怪不得这里的东西吃了毫不果腹,怪不得门外大雾笼罩,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 四悟境乃是道家一个修炼法门,集四方灵气铸成一方虚假幻境,这幻境里能够展现出铸境人心里想要的一切,但需要铸境人心神维持,一旦心境不稳或者动荡,四悟境里的场景就会变得模糊、混沌,就像门外那场大雾。 雾里原本就什么都没有,因为岁千秋的归来而逐一重建,变出了桃林。 也就是说整个望月台,其实只是岁千秋心里搭建的一个幻境,幻境里的东西可拿可用可吃,却依旧逃不过它是假的的事实。 宋迎的嘴忽然被谢还捂住了。 他抬头,谢还自上而下俯视着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发声,然后把人扛起来,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客房。 宋迎被他扔到床上,连忙起身,道:“他——” “又杀人了。”谢还早已明白他要说什么:“恐怕还是为了楚丘,现在不要打草惊蛇,事不宜迟,今晚就行动。” “好。” 随即,宋迎说出了心里的疑惑:“这是四悟境对吧。” “对。” 见到刚才那番景象,谢朝辞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他默然些许,道:“其实在楚丘死后,望月台就被仙门百家付之一炬了,我还以为是假的,毕竟后来我来找岁千秋打架,望月台仍是这般模样。谁知道竟是四悟境。” 宋迎道:“你还知道什么?” 谢朝辞微微抬眼:“我查到的,近百家仙门宗派逼上望月台,讨伐楚丘。原因是,他屡屡与道盟作对,离经叛道,还有……色惑剑宗,殃及道统。” “最后,楚丘自杀而死,月满天被洗劫一空,望月台的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 ☆、梦魂无拘束 越听到最后,宋迎心中愈惊颤。 既惊讶于楚丘竟是死于这种原因,又惊讶于这样死去的人,竟没有留下任何执念,和哪怕一丝的恨意。 谢还道:“楚丘虽然的确做过一些和道盟对着干的事,本人也确实过于锋芒毕露,引起一些宗门仇视也属正常,但这些罪不至死。至于□□岁千秋,尚不好说,但一个剑宗就扯到殃及道统上,未免夸大其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宋迎:“即便这两点他全占了,也不至于引起百家宗门齐齐讨伐。更何况,他们讨伐就讨伐,人已经死了,为何要洗劫月满天,又为何烧了望月台?” 谢还沉思道:“所以这其中,定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并不光明的理由,才能策动这么多人,站在了同一条船上。他们洗劫月满天,是为了找什么东西,而烧了望月台,是为了毁尸灭迹。” 宋迎:“是灵梭?” 说着他自己都反驳起来:“可能有灵梭的原因,但这个理由光明正大,没什么不可说出来的。可不是灵梭,又会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今夜查看了岁千秋的记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傍晚时分,谢还拿来两坛美酒。这酒是他存放在乾坤袖中的,货真价实绝不掺水,用来灌醉岁千秋最适合不过,谢朝辞信誓旦旦,宋迎有些不放心:“万一他酒量很好呢?” “要是灌不倒他,回去我就把那酒坊拆了。” 到了这个时候,再多担忧都是多余的。宋迎跟谢还一起去了岁千秋的房间。 岁千秋正在用饭。 他的房间一丝不染,和客房格局相差无几,只是左侧多了两道推拉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整个房间斗弥漫着一股淡淡熏香味,却又不见香炉,似乎正是从左边的一扇门后传出来的。 见他二人,岁千秋既不惊诧,也不欢迎,仿佛他们俩是常客一般,从矮桌下拉出两个蒲团:“坐。” 谢朝辞毫不客气地拉着宋迎入座,酒坛一放,道:“喝两口小酒?” 岁千秋没说话,径自吃着饭,半晌,才抬眼看了看宋迎。 宋迎扶额道:“不是我,谢还是找你喝酒。” 岁千秋的目光又移向了谢还:“我不会喝酒。” “那就太——太可惜了,不过无妨,这酒是果子酒,喝着玩儿的,醉不了人。” 谢朝辞连酒杯都准备好了,天青色的杯子,晶莹剔透,是上好的材料。两个杯子斟满,一个推到对面,一个留给自己,举杯相敬。 岁千秋端起来嗅了嗅,酒气清淡,有一股苹果的香味,便不犹豫,喝了一口,算是回敬。 宋迎拿过酒壶闻了闻,许久没有沾酒的他也也忍不住蠢蠢欲动,舔了舔浅淡的嘴唇:“好香。” 话落,一只苍白的手伸过来,把酒壶无情地拿走。谢朝辞垂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