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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而归, 沉甸甸的猎物挂在战马背上,马儿都跑不动了, 慢腾腾地挪着步子走回来。 其中好多猎物唐宛宛都没见过,指着挨个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的, 晏回不厌其烦答“这是山猪”“那是猞猁”, 帮她涨了不少见识。 长风营的火头兵各个刀工利索, 又有内力作底,手中菜刀挥得几乎成了残影,将rou片成片儿的速度不比御厨慢半分。两方争相竞技, 引来一片叫好声。 片好的rou拿竹签串好,放上了烧烤架。明明一排铁架都立在下风口处, 离大帐足有三十步远,唐宛宛却还能闻着香,不由口齿生津。 待烤好的rou串上了桌, 唐宛宛迫不及待尝了一口。这野畜的rou确实比家养的好吃多了,鲜香滑嫩都占了个全,舌尖还能尝出淡淡的焦香,再刷上御厨秘制的酱料, 香味更是霸道,方一入口便充斥了整个味蕾。 御厨的手艺配上围场膘肥rou美的猎物,吃得畅快之时再品一口酸甜的果酒,那滋味真是绝了。 等到用过午膳,许多朝臣与女眷都回了各自帐篷去歇午觉了。唐宛宛没这个习惯,便跟着晏回去了长风营。 长风营落在一处谷地,入口小,谷地深,四周林木遮蔽,正是个避暑的好地方。营前设有哨塔、拒马、棘篱等物,山中猛兽是进不来的。 陛下要来的消息早在一个时辰前便传遍了长风营,所有的将士都精神抖擞,不敢马虎。晏回带着兵部一行人刚到,便见长风营上至将军下至典署都候在入口之处,其中多半都是女子。 为首的宋将军也是一位女将,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她身子骨健朗,尚没有致仕的打算。只是因在京中浸yin多年,少了几分年轻时的莽撞,多了几分世故,亲自给陛下撑华盖去了。 长风营与别的军营一样,晨起跑步,上午练习骑射器械与列兵布阵,未时正开始坐在学堂里读书识字。 此时正是念书的时辰,几十排营房中都传来琅琅书声,晏回也不挑拣,抬脚进了其中一处。 宋将军微一迟疑:“此乃玄字营,陛下不去天字营看看?” 晏回眉梢微挑,问她:“此处不合适?” “那倒不是。只是其中的学生不及天字营聪颖,才刚开始读书识字,又都是贫农出身,臣怕冲撞了陛下。” 晏回没说什么,抬脚进去了,唐宛宛和宋将军只得跟上。 学生听见动静纷纷回过头来,见来人虽穿着一身玄袍,衣上却绣有金龙纹,又有将军作陪,哪还有不明白的?忙跪地行了大礼。 这间营房约莫五丈见方,夫子站在最前头,正在捧着书讲课。见陛下进来了,又是惊喜又是紧张,忙让坐在最前头的几个学生腾了地方。 晏回带着唐宛宛就了坐,淡声说:“继续讲吧。” 讲课的夫子是长风营一位七品典署,也是女子,闻言更紧张了,咽了一口唾沫这才继续讲道:“所谓兵者,诡道也。这意思……大概是只要能打胜仗,用些阴谋诡计也未尝不可,毕竟咱们打仗就是为了赢,管他阳谋阴谋。” 晏回刚听了这么一句,便微微蹙了眉。 那典署瞧见他这表情,心里一咯噔,话中就少了两分底气,又说:“‘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这句的意思是……咱们上了战场,不能把自己的底牌露出来……你行,也得表现出自己不行的样子……” 这典署没上过正经学馆,十几岁时到了军中才开始读书识字,平时给女兵们讲课的时候都是照本宣科念的。学生们听不懂的时候,她就意思意思往细里讲讲,却因为自己本就不甚明白,一句话都讲不通顺。 方才这句她忘了是什么意思,只能凭着自己的理解讲个大概,打了好几个磕巴。典署紧张得出了一身汗,底下的学生面面相觑,弄得她更紧张了,压根不敢去看陛下的脸色。 “停吧!”晏回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了她,蹙着眉思量片刻,这才慢条斯理说:“治学需态度严谨,为师者更应字斟句酌。你自己都不求甚解,再这么讲出来,岂不是误人子弟?” 那典署脸色涨红,也不出言辩白,请罪的态度倒是端正,当下跪地沉声答:“末将知罪。” 其实并非是她糊弄,实在是营中有真才实学的没几个。大部分夫子都是贫农出身,在军营里识字读书,半路出家做了夫子,水平都跟她差不多。懂的地方多讲两句,不懂的地方就语焉不详含糊带过。 长风营没有官衔的普通兵士共分为天地玄黄四等,黄字营为初入营的新兵,刚入营要先学纪律,要明白何为令行禁止;玄字营开始教他们读书识字,其中成绩优秀的去往地字营学习更高一等的兵法谋略,算是纸上谈兵;地字营中的佼佼者熟读兵法之后才能跻身天字营,跟着将军再学排兵布阵,若侥幸得了际遇,便可平步青云。 这样一步一步晋升,自然是越上层的夫子教得越好。而营中官衔有限,绝大多数的兵士怕是此生也不能晋升一步。所以夫子教得越发糊弄,学生不求甚解,夫子不求进益,就这么得过且过。 黄字营这样潦草地教了许多年,也从没有出过岔子,毕竟教错了也不怕,到了地字营天字营,自然有更好的夫子去纠正。谁知今日碰上这么个吹毛求疵的陛下,立马现了原形,所有的语焉不详含糊其辞看在晏回眼中都是斗大的漏洞,这就糊弄不过去了。 连典署都被陛下不软不硬地训了一通,底下学生更是战战兢兢,都坐得笔直不敢吭声。 唐宛宛心中惋惜,正这么想着呢,左边肩膀被人拍了拍。她忙转过脸,只听陛下跟她说:“你上去讲。” 唐宛宛瞠大了眼睛。 晏回见她一脸懵,不由好笑,又重复一遍:“你上去讲。” “我讲?”唐宛宛大惊失色,忙压低了声音飞快说:“陛下我哪里会讲这个啊?我都没读过兵书啊啊,我去讲更是误人子弟啊啊啊啊!” 晏回示意那典署将兵书呈上来,跟她说:“你仔细看看,可有哪里不懂?” 唐宛宛以多年练就的看小话本的速度飞快扫了两眼兵书,一页只几眼就看完了。看完之后她诧异地眨了眨眼,又回头逐字逐句读了一遍,迟疑着说:“好像……能看得懂哎!” 晏回笑笑:“正是如此。这兵书是给军中将士读的,不能难了,是将孙子兵法其中用词晦涩的部分以俗文重新写了一遍,并不复杂。你读书八年,自然能看得明白。” “那我也不敢上去啊。”唐宛宛照旧紧张兮兮:“那可是讲台啊!陛下你现在光这么一说我就腿软。” “腿软也不怕。”晏回轻描淡写掐断了她最后一点念想:“朕让人给你搬张椅子上去。” 唐宛宛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