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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的广袤土地上连一点绿色也看不见,只有丑陋扭曲的白厄木顽强生长着。 幽幽的风呜咽着,卷起黄沙在空中盘旋。 这是一片死寂之地, 空气中似乎都没有半点生命力。 但这里,曾经也是草原如海, 绿树成荫, 春夏之交,花开遍野, 五颜六色, 缤纷绚丽至极。 容远闭上眼睛,似乎又看到曾经万雷如暴雨般落下的场景。 ………………………………………………… 方圆万里之内,生命力被抽取一空。 肥沃的黑色土地渐渐化成了一片黄沙。 绿色的草叶在眨眼之间变为枯萎的黑黄色叶片, 风一吹便裂为无数细小的碎片。 高大的树木转瞬之间叶片成灰,卷曲, 枯萎, 干裂, 倒下, 崩碎。 惊飞的鸟儿在空中振翅高飞,忽然之间飞翔的身躯瞬间僵硬,翅膀不再舞动,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坠落地面。 灰色的兔子自草丛中跃起,身体在半空中由圆润变得干瘪,油亮的皮毛失去了光泽, 身体“砰”地一身砸在地上,脱水干瘪的黑色眼珠无神地凝望着天空。 更加醒目的,是那一排排如被风吹倒的麦子般倒下的黑色军队。 狼骑兵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嘴里发出震天的喊杀声,然后……倒下了。 武器落地,盔甲散开,纵跃的骑兽沉甸甸地砸落,激起一片尘土。 转身欲逃的银发皇族惊慌恐惧的神情还停留在脸上,喊到一半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落地时,俊美的脸庞已经变得如同在沙漠中暴晒半年的干尸一般恐怖。 帝王乘坐的巨兽仰天发出一声长嘶,挣扎片刻后,如崩塌的小山般轰然倒下。 巨兽倒下的尸体旁,一只黑色的甲虫六脚朝天,“咔”地一声清响后,一只半球形的翅膀落在沙土上。 万里之中,不久之前还杀气盈野的强大军队,缤纷如画的草原风景,以及生活在其中的无数动物,几乎在眨眼之间,就只剩下了黄沙和尸体。 寂静。 死寂。 恐怖。 唯有跟随而来的其央、其旦、卡伦比等一行人安然无恙。 原本做好了死战准备的众人此时无一损伤,但他们心中却并无丝毫庆幸。 看着那个独自站在黄沙中心,脸色有些苍白,有些憔悴,有些疲倦,有些冷漠,与之前一般,看上去好像随时会因为厌倦了这个世界而猝然消失,又好像亘古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冷眼旁观者。 他的神色依然是温和的,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更没有杀意,那样淡淡的表情,过去会让他们感到一些疏离,也会有些安心和敬仰。 但此时…… “我们究竟带回来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有人低低地发出一声呻-吟般的喟叹。 “这……这真的是人吗?” 又有人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众人吓了一跳,齐齐凶狠而惊惧地瞪着说话的人,只见他说完以后就猛然醒悟过来,吓得脸色像纸一样白,战战兢兢地看向容远。 容远其实距离他们很远,神色也没有变化,或许是没有听到。众人松了一口气,突然个别人又感到一种头皮发麻的恐惧。 ――我们究竟在怕什么? 他们偷偷掀起眼帘,看向那个人。 那个身影是他们尊崇的,那样的神色是他们熟悉的。 平时,教导他们那些高深学识的时候,指点他们练习各种战斗技巧的时候,他是那样的神色。 并指一挥,就将半个月狼族城堡像豆腐一样削下来的时候,他也是那样的神色。 几个呼吸间便将数万人变成干尸的时候,他还是那样的神色。 会不会有一天……只是因为倦了,烦了,或者某个地方不合心意了…… 他也会以这样温和而不带任何火气的神色,轻弹手指,将他们所有人也同样埋葬? 尽管知道容远此时是在为他们而战,尽管知道他们能有现在的生活全都是因为容远的帮助,尽管知道这些都是无稽而荒谬的猜想…… 这种概率有多么低他们都知道。不是不感激,不是不敬畏,但是…… 万一呢? 万一有一天,这样的攻击指向了他们,或者指向他们的子女,他们可有反抗之力? 最悲哀的,不是他们不相信容远的品格,而是他们不相信自己的人品。 没有人是纯洁无暇的,就算是看上去天真懵懂的孩子,内心也会有自己的阴暗面。 只有那个人,他高高在上,他完美无缺,他无私而高贵,他不会犯任何错误。 所有人都欠他的,而他不欠任何人。 他就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他们每个人的愚蠢、阴险、卑鄙、自私、狭隘、傲慢、无知、贪婪、怯懦…… 无需任何多余的语言,当那双眼睛扫过来的时候,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会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因而,尽管容远很少言语,从不呵责,甚至没有提出过什么明确的要求,但每个人在他面前都会变得恭谨有礼,会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会拼命将自己逼到极限来学习和锻炼。 因为不敢面对那双眼睛中可能会出现的淡淡的失望和冷漠。 所以他们敬畏他,但除了其家的两兄妹外,却没有人敢亲近他。 更何况…… 容远会不会对他们流露敌意是一回事。 而万一容远认为他们是错误的,不该存在的,他们不要说抵抗,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这是另一回事。 恐惧和怀疑的种子,就这样悄悄的埋下。 ………………………………………………… 那一段时间对容远来说,是他一生中最孤独,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其内心之悲痛无措,仅次于得知堪比骨血之亲的挚友金阳死讯的时候。 而那次全军覆没的事故发生之前,金阳刚去世没几年。 天地之间,无可容身之处。 他放纵自己在悲痛中沉浸了很久,做事全凭心意,既不考虑后果,也不思量对错。 之后,他渐渐从那种情绪中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