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如果目光有形【请假补偿】

    林睦白想亲江小茵。

    不是吻头发和脸，而是嘴对嘴、舌绕舌，男人吻女人。可她只是依在角落，像只不再信任人类的小兽，警惕、抗拒、不动声色地怨恨。

    男生想。

    她只是没休息够。

    过了这段时间，天气热起来，一切都会好。

    冬天是这样的。

    冬天就是让人抑郁。

    当天，江小茵就收拾东西搬进了二中宿舍，除校服和贴身衣物，几乎没要别的东西。怕金鱼无人喂养，活活饿死，干脆倒进小区的人工湖，生死由命；怕绿萝没人浇水，又重新栽进绿化带，哪来的回哪去。

    林睦白一度觉得，她是做给他看，女孩子嘛，闹脾气的时候别扭的小动作一堆，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江小茵在放生小鱼时分明红了眼，出去时还揪着保安问，人工湖里有没有王八。

    王八会吃鱼。

    嘴巴跟老虎钳一样。

    小金鱼会死得很疼。

    保安哪里知道，只是一个劲摆手。

    是哦。

    林睦白想，她决心要走的，哪里有心情耍性子给他看？

    现在的江小茵，心里装着一块钱一条的小金鱼、路边摘来的杂草、在他家闷头做事的司机……乱七八糟，什么都装，就是不肯装他了。

    林睦白说：“没有王八，要是有，物业看到早抓去炖了。”

    她看他一眼。

    林睦白又说：“……没看湖里还有那么多锦鲤吗？”

    江小茵这才收回目光。

    三人到学校，是老赵签的字，老赵送进的宿舍楼。后天就开学了，女生宿舍楼住进不少人，可无论人员多杂，看似和蔼的宿管阿姨都能精准抓到企图混进去的男生。

    林睦白也不例外。

    阿姨捞起制服袖子，一把逮住他，大声吼道：“你不识字吗？男生禁止入内！看什么看，那是学生家长，你呢，你又是谁的爹？”

    远远近近传来笑声。

    看清是谁后，笑声又变成叽叽咕咕的议论：

    林睦白来女生宿舍这干嘛？

    哦，又是为那个什么江小茵。

    不会是真爱吧？

    哈哈哈——笑死了——

    ……

    林睦白单手插袋站着，一脸不爽。

    更不爽的是，江小茵看都没看他一眼，跟扛着行李的老赵消失在楼道尽头。

    双人宿舍。

    目测也就十几个平方。

    阳台小得只能容两人并肩站立，卫生间很窄，放完洗衣机几乎转不过身，比起之前住的公寓，宿舍条件可以说是看守所了。

    老赵放下重物，呼出口气。

    这种体力活他有段时间没干了，实在费劲。

    江小茵忙去倒水，老赵摆摆手，休息一会儿直起腰，“你不要和少爷闹太僵，对你不好。”

    江小茵说：“赵叔，我想走了。”

    老赵突然笑了笑，“一年前我就想走了。”

    可是走不走，他们说了不算。

    和主人太亲近不行，太疏远也不行。当狗就是这样，当狗，要是不知道自己是狗，是很危险的。

    “等少爷玩心收了你再提吧，别惹毛他，最后害的是你。”老赵又叮嘱了一遍，临走还说道：“你是个听劝的孩子。”

    老赵说错了。

    江小茵的听劝仅仅是不爱反驳，她长得明艳乖丽，内里却是天生反骨。

    老赵还说错一件事，林睦白并非“阴晴不定”，不能惹毛。

    ……

    三月，余杭的柳絮满天飞。

    cao场上，常常能看到柳絮和灰尘缠绵成球，龟缩角落。低年级的值日生课间挥舞着扫把和垃圾桶，从这追到那，恨不得砍了全天下所有柳树。

    江小茵转班了。

    转到了（9）班，和（4）班不仅不相邻，甚至不在同一层楼。

    这个班的学生，成绩明显要差一点。

    班里的第一名甚至连年级前二十都进不去。

    大家都不太优秀，班级气氛就没有（4）班那么卷和压抑。

    班主任是个毕业没两年的研究生，喜欢在课堂穿插一些网络恶梗，周三的自习课，别的班都在搞随堂测，他却偏爱放电影，还是那种无删减的版本，也得亏没有学生举报。

    不过（9）班这个德行其实也不奇怪，班里常常空着座位，好些都是艺考生。

    卷成绩反正卷不过。

    干脆你好我好大家好。

    江小茵的同桌也是她的室友，一个成天咋咋呼呼的短发女生，叫林沫，绰号“纯爱战士”。除了看短视频喜欢公放，动不动就朗读原耽文学以及追一些江小茵根本不认识的明星，算是个好人。

    江小茵过得很平静。

    当然高中生还敢过得舒适平静，年级排名一降再降，也正常。

    在（4）班的时候女孩感觉不到，离开后，才发现陆行舟是真的厉害。他的笔记比老师课堂讲的还要清晰，有他帮忙解题，有一题算一题，江小茵是真的能吃透一类题型，不至于同样的错误犯来犯去。

    怀念吗？

    有点。

    非他不可吗？

    倒也不至于。

    离开陆行舟，江小茵开始学着拆解他的思路，然后再记笔记。她开始留心总结属于自己的办法，然后一点点运用、改进。

    有的人，确实要寄生别人才能生活。

    有的人则相反。

    她在斩断对林睦白的爱慕的同时，也在分离对陆行舟的习惯性依赖。

    女孩子该是怎样的形态？

    分手后水泥封心不会再爱，还是从此滥情，玩一个算一个，玩两个赚双飞？

    江小茵的答案很简单，睡过的，拿来学。

    谁让男人在恋爱脑时总是会将一身本事极尽卖弄？

    三月开学摸底考，江小茵还在全年级中偏下，月考，女孩爬进了年级两百，期中考试，她干脆跟开学后成绩猛降的周媛挨在一起。

    周媛是（4）班学委。

    她是谁？

    她是被扔去（9）班的垃圾生，有个全校都“闻名”的人渣男友。

    ……

    成绩单贴出来了。

    在公告栏。

    为保护学生心理健康，只有学号，没有具体姓名。

    江小茵在中间段没找到自己，跨到另一个布告栏，手指按在学号一行行看，然后和周媛撞到一起。

    周媛脸色很差，看到江小茵本能地一颤，满脑子都是那天在医院看到她和陆行舟颠鸾倒凤的样子。

    江小茵看她脸色变化，觉到不对。

    还没开口。

    周媛狠狠推了她一把，骂道：“江小茵，你怎么还没死？”

    江小茵一顿，笑了笑，天天听（9）班的同学耍嘴皮子，害她也利索了一点，“对不起，你可能还要等几十年才能看到，也可能看不到了。”

    周媛揉了下胸口，脸色惨白。

    随后“啊”地怪叫一声，伸手掐江小茵脖子。

    旁边的人急忙去拉，嚷道：“干嘛干嘛！疯啦！”

    数月未见的陆行舟拨开人群，扯住周媛的手，猛拽，“江小茵都转班了，周媛，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

    男生眼底青黑，脸色同样不好。

    明明向着周媛喝斥，余光却死死锁在江小茵身上，如果目光有形，能化作双臂，他早抱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