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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方易白体内却没有这种物质。

    当初得知了这个消息的两人都陷入到了一种茫然低落的状态中。对于方易白而言，人类的七八十年已经足够漫长，况且这一生还有清峦作伴，他会觉得，这比孤独得活两世、三世都要满足。可叶清峦要面对的，却是百年之后永远的孤寂。

    叶清峦忍受不了这样的孤寂，方易白不忍心叶清峦去忍受这孤寂。更何况，这样的落差用不着等到百年，再有十年，二十年，时间的无情便会愈加显示出其本来的残酷面目。

    方易白会慢慢地老去，他会生病，身体会变差，而那时叶清峦却仍然是年轻健康的。他一想到自己会以一副衰朽的身躯面对清峦，头顶便像是悬了一片乌云，冲淡了现实的一切美好。

    那段时间，两人的情绪都很低落，在宜城待不下去了，在研究会也待不下去，于是便相携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他们一路向北，走到寒冷的哈尔滨，再向北，朝着俄罗斯深寒的森林里出发。

    就像方易白的母亲涂荟秋一样，当生命的质量变得沉重而无处释放时，远游便成了唯一的出路。

    没想到有一天，谢仓林却突然给他们打了一个电话。那是一个带给他们希望的电话。

    也许，研究会有办法改变方易白的体质，让他能够与叶清峦同享一半的生命。

    这再好不过。

    今天是方易白进行体质检测的第十天。研究会方面认为，在展开这个项目之前首先要对方易白的体质进行适应性检测，十天之中，如果他一旦产生排异反应，就证明这个手术是无法进行的。

    今天就是决定一切的时候。

    江涛冲他挤挤眼，道：“你自己去看看好咯。再过一个小时，他就该醒了。”

    助理走过来无奈地摇摇头，道：“老师，这是无菌医疗室，你让他走进来合适吗？”他转回头又对叶清峦说：“叶先生你别理他，他有时候脑筋不好使。麻烦你先在旁边休息室等一会儿，等我们做好最后的唤醒工作，再进行数据分析之后，立刻就通知你结果，好吗？”

    他说完对叶清峦歉意一笑，拉上了医疗室的玻璃门，用胳膊肘顶了下江涛的手臂。弄得江涛嗷嗷一叫，边跟上去边低声骂道：“我说你怎么回事啊，叫你来是帮我的，不是管我的！我就说你们这帮医科大出身的学生就是死板，细菌怎么了，细菌那是人体最有益的朋友，没有细菌，你吃的饭都消化不了！”

    助理却不搭理他，只自顾忙活手头的东西，抬脚去拨弄仪器去了。

    江涛一个人嘀咕好没意思，便也走过去帮忙。只留叶清峦一个人在门外。

    叶清峦眼巴巴地望着那扇门，等了一个小时，终于听到里面爆发出一阵惊喜的欢呼。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匹配适应性完美，可以进行手术改造！”

    叶清峦腿一软，激动得差点滑倒在墙边。

    第84章 与你相依

    医疗室里的一群医生们马不停蹄地摆弄着手中的仪器, 进行着数据交接和整理。叶清峦站在门外，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鱼贯而出, 可是还没有等到那个人。

    直到最后, 医生们都略有些疲惫地走出医疗室去休息时，江涛和他的助理走出来了。

    “你还在这儿等着呢。”江涛看到叶清峦站在外面, 有些惊讶：“这都几点了？该去吃饭了。”

    一旁的助理医师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瞪他一眼, 扯了把江涛衣袖, 转而对叶清峦笑道：“叶先生，一会儿有人会把方先生推出来，然后今天下午，你和方先生要一同进手术室进行手术改造, 在这间隙, 你可以见方先生一面, 不过时间不长，因为你也要趁着这会儿好好休息, 才有精力应付下午的手术。”

    叶清峦感激地点点头。他趴在门边, 殷殷期盼着。

    助理医生看看他，又看看身边仍一头雾水的江涛, 无奈地摇摇头，手插进兜里大步走了。

    江涛赶忙跟上：“哎, 小杨, 等等我啊。”然后也一转身不见了。

    时间仿佛又静止了, 不知等了多久, 又仿佛只等了五分钟，终于医疗室又有了动静。有一架担架车被推了出来，要从医疗室通过走廊，移到旁边的病房里去。

    叶清峦立即走了上去。

    方易白躺在上面，他穿着纯白色的病号服，因为这十天都只能躺在床上处于浅睡眠状态，没有进食，只靠着点滴维持，他的脸仿佛消瘦了一圈，棱角显得更为分明，看着就让叶清峦感到一阵心酸。

    他从没见过方易白的这副模样。

    方易白正紧紧地闭着眼眸。叶清峦想开口唤他，又怕吵着了他，只能跟着这担架车一路望过去。

    担架车马上就要被推到病房了。就在这时，方易白突然抖动了下眼睑。那双眼眸睁开了，清亮的、深邃的目光投射过来，静静地看着叶清峦，仿佛蕴含着许多内容。

    叶清峦蓦地怔住，然后又微微地扬起了嘴角。

    *

    这是一场很成功的手术。一周后，方易白已经可以下病床自由活动了，他看起来与之前的模样无异。

    但是谢苍林却肯定地告诉他们：“方易白的体内，那处于萌芽状态的干物质正逐渐成长起来，它会随着方易白身体的状况慢慢调整，使方易白能够与叶清峦享有同样长度的生命。”

    这大概是人类医学史上的一例奇迹吧，他们都将亲眼见证一个真正“长生不老”的人类的诞生。

    参与了这场手术的某些年轻的科学家对此很是感慨。

    长生不老，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果能将这项技术推广到普罗大众的身上，该有多么不可思议。

    谢苍林却摇了摇头，他看着病房里相依相偎的两人，意味深长地说：“只有这件事，是永远不可能的。”

    或许是因为方易白也是一只真正的鹓鶵，真正的凤族，所以才能完美适配干物质的移植，如果换了普通人，那必将产生强烈的排异反应，这反应强到足以立即扼杀一个人的生命。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层更深的原因。

    永生对人类是一项相当可怕的技术。人在这世上，之所以察觉生命的珍贵，之所以有悲有喜，有忧有乐，有失败时漫无边际的懊恼，有追逐成功时百折不挠的勇气，正是源于一个最基本的事实。

    ——生命是短暂的，人生是转瞬即逝的。人类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能以个体为单位，间续不断地创造出充满希望的人生，这许许多多的个体生命连接起来，才有了间续不断的充满希望的人类文明，才有了辉煌灿烂的历史和未来。

    未经反思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人类的终极反思就是对死亡的反思。

    谢苍林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