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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罗公馆,大哥亲自在门外接了我:“景玉,快进里面来。” 我点点头,吃饭时满桌都摆上了珍肴:“梁志远在我的事上,还是出了力的,我想既然是他执意,我就归在他名下算了。” 大哥坐在我对面,指间夹着一对玉筷,淡淡地道:“就因为这个?” 我哼了一声:“也因为,日后我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我看不必。” 我从食材前抬眼:“为什么?” 大哥吩咐站在一边侍候的春红给我盛了一碗汤,又让下人都出去了,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梁志远一贯主张对日亲善,这一点,我是相当不看好。你说你用得着他,但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可用?小心别被他拉下水。” 我皱了眉:“对日亲善怎么了,这次淞沪平安,不就是国联调停么?” 大哥叹了口气:“景玉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但我却是这样,只要胸怀利器,便杀心自起。我在这黄浦滩,吞了多少人,并了多少帮派,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当初许多次,我也是跟人家签了和解协议的,可到了最后,我还是连窝端了他。‘鲸吞蝉食’这四个字,我明白得最清楚不过。梁志远玩女人虽然风流,但是做起事情却没有决断。对日问题,可是亡国灭种的大事,伏软是条死路,这种时候,你不要跟他走的太近。” 我挑了挑眉,心里不以为然。我又不是什么好人,配着梁志远也并不算亏待了我。再说了,他还能怎么伤天害理?我又是那么容易就被拖下水的? 嘴上却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景玉,你想说什么,直说就好。” 我看着他温润的眼,早已确定自己的猜测了:“福山浩源的事情,岳维仁的事情,梁志远的事情,你都好像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知道,原来青帮处处是眼线,事无巨细,你这个长老都一清二楚。” “喔?”大哥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 “英美烟草厂罢工,你说你要捐钱支持,这个还真蹊跷,你什么时候开了慈善堂了……这事……”我勾了勾嘴角:“……是得了授意的吧。” 大哥看着我笑起来:“你继续说。” “烟这玩意儿,喜欢抽的人,没一天能戒得掉。罢工能停产一个月,可抽烟的人,却没法儿一个月不抽烟。既然如此,那你说市面上都停了英美烟,只有国产烟了,这瘾头上来了,人是买呢,还是不买?” “那自然是买了。” “这一个月一停,等人习惯了国产烟,价格低廉,味道也不错,英美烟可就被挤出市场了,以后就是国产烟的天下。国产烟都是交税的啊,所有烟厂罢工工人加起来,一共是三万五千多人,给这三万五千人每人三天发一块钱,三十天也不过三十五万开支,但国产烟多交的税,可是十倍百倍不止。” “……不错。” 我笑了:“你这是跟财政部搭上线了?分了多少羹?” 大哥微微勾唇:“你猜呢?” “这笔钱,是给军统用了吧。” 大哥笑而不语。 我看着他:“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举报一个人。” 大哥抬眼看我:“谁?” “岳维仁的副官王全,是共产党。” “有证据么?” 我起身,走到大哥面前:“把他抓进去,拷打几天,证据自然就有了。军统的方法,比我们多得多……” 说着我伸手抚上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道:“你不是想要孩子么?我可以答应你。” 大哥抬眼看着我,目光深邃。 我轻扣着案台:“只要你能帮我办成这件事。” 第28章 伸手,大哥仰头抓住了我的衣襟:“那今晚就住下来?我安排一下。” 我拿开他的手,笑道:“这件事办妥了,我定然不食言。今天就算了,我先走了。” 大哥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怎么,你现在真是对我也不放心了。” 我耸耸肩:“你忘了你做了什么事么,真让我想吐。” 大哥从椅子上站了起,一身长衫儒雅和煦,面上透出温和与安详。 他伸手给我整着衣领:“那是因为你现在还年轻,许多年以后,你再回头看,便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冷笑。 大哥转身把大衣递给我,轻轻地道:“这个世上,只有我最懂你。你现在心是浮的,在外面世界里迷花了眼,看不清,悟不透,但我知道,你总有一天是会回家的。” 我接过了大衣,自己扣了扣子,转身要走,却被大哥拉住了手腕。 “你现在玩的越凶,以后摔得就越狠,但你要知道,我一直在这里。” 我挑眉:“你什么意思?” 大哥微微一笑,不急不慢地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但总要风流过了,才能知道喜笑悲哀都是假,贪求思慕尽是空,只有血脉相连,才是真。” 转身离开了罗公馆,夜色已经很深了。 黑暗中却有一个仆人鬼鬼祟祟跟了过来:“梁师长……” 我顿下步子看他,他谄笑着躬身跟我打了一个千:“梁师长能借一步说话么?” 我指了指我的汽车,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上车说罢。” 他诚惶诚恐地坐上了汽车:“多谢梁师长……”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不用绕弯子了。” 他一愣:“哎……还不是柳小公子的事儿……” “喔……” “柳小公子心里非常后悔,想跟您当面道个歉。” “跟我道歉?”我笑了,“他之前倒是很看不上我啊。” “哎呀,柳小公子那跟您可是一个珠玉,一个泥土,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怎么能比?哪里还轮的上他说话?您就是那天上的星星,他也就是天底下一颗小尘土,您动动手指头,他就能灰飞烟灭了。只是您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不跟他一般计较罢了。”说着那仆人嘿嘿地笑了起来。 “啊……是他这么说的?” “柳小公子如今,心里可是对您敬畏极了,只是嘴上不太会说。” “行,你去吧,我要是有空,就去看看他。” “多谢您,您真是海纳百川,大人大量。” ———— 不知不觉又过了半月,我的老部下们也都到上海了。我把他们编进了新的队伍,心事总算放下。接下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