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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君!” 孟透按着言昭含的肩,让他在席位上坐下。 一时间,李家的客卿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什么样的声音都有。孟透在一旁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能猜中他们大概讲了什么。 这些议论声中冷不丁地冒出尖锐又突兀的一道声音:“怕什么,不过是个瞎子。”这一声之后,周围的人又安静了下来,都望向那人。 说话者正是李行风的三弟。孟透抬头看去。李敬余正倚靠在椅子上看着他们。他虽然年纪尚轻,却是个嚣张跋扈的主。 李行风脸色一变,低声喝道:“敬余,你怎么跟客人说话的!” “大哥还不让我说实话了?”李敬余不屑道,“我还以为袭且宫的言少君会有多大能耐,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 言昭含安静地喝了口茶,没做多大反应。 孟透冷淡开口:“是。你不用倚仗袭且宫控灵。” 李敬余坐在椅子上,身体开始前倾,直视孟透:“孟公子,你还没接掌暮涑呢,你现在……” 李行风打断他的话:“敬余,够了!” 言昭含在桌底下握住孟透的手,让他的三哥别生气。他温淡道:“小少爷说的是。小少爷活得这般恣意潇洒,连父兄都不用倚仗,当然不用倚仗袭且宫,更不需要暮涑的庇护。” 言昭含说:“这些话,三哥休要再提,免得惹得小少爷生气。” 李敬余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望了望李行风,半晌没说出话来,羞恼地拂袖离席。 席间又是一片哗然,好些人都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言昭含。 无论如何,他的风华与才能还是在的。 他二十一岁弑师,成为袭且宫百年来最年轻的君仪。世人称他为“少君”。 第23章 云不栖15 机灵些的客卿出来打圆场:“久闻少君与孟公子之名,今日得以相见,不甚荣幸。”周围一片附和之声。 “在下敬少君一杯。” 言昭含摸索到桌上的酒杯,孟透却从他手中拿走了酒杯,道:“少君还病弱着,这酒我代他喝。” 言昭含牵住他的衣袖道:“三哥,就一杯酒,无大碍的。” 孟透举杯喝尽:“我说不行。” 言少君还是那个清雅如谪仙的言少君,举止优雅、宠辱不惊。无论客卿如何赞誉恭维,他都不为所动,反应极为平淡。 而作为将要接任暮涑掌门人的孟透,明显没将太多心思放在他们身上,一场酒席下来,只顾着给言少君碗里添菜。 早些年就有传闻,说暮涑虚常真人的弟子孟透与沉皈言家的小少爷有过一段纠葛。很多人当作是笑谈。这会儿看来这传闻倒像是真的。 晚席过后,李行风安排的一个医士,随着他们回了客房,为言昭含诊脉。半个时辰以后,孟透将大夫送了出去。 言昭含不知道孟透听个病情送个人也需要这么久的。他一直在床榻上等着孟透,但是孟透迟迟没有回来。 很久以后他听见门上传来“咚”的一声轻响。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但这声响消失后,门外再没了别的动静。他总有一种感觉,孟透就站在门外。 他凝神等待着,莫名有些紧张和心乱。孟透刻意不让他听,怕是早已预料到了什么。他自己的病情怎么样,他明明心里很清楚。 当时在客栈摔倒的时候,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失去知觉了。以后的情况应该会越来越糟糕。 他反而更担心孟透。 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跟周姑娘在一起。如果他们成了亲,他真是耽误了周姑娘。他曾经也想,可是孟透呢,他不是一直在耽误孟透么。 孟透进门前做了深呼吸,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进门将桌上的灯给吹灭了。 “三哥。” 孟透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倒在床上,给两个人盖好被子。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大夫说你的眼睛有恢复的可能。” 言昭含将薄被拉到脖颈处:“然后呢?” “他说你的修为消耗得太多,要好好休养。”孟透的声音一哽,“他说如果你没办法恢复,容颜会像平常人一样衰老。这也没事儿,我爱的又不仅仅是你的容貌。” “他说你可能,只能陪我二三十年那么久了,可我……”孟透深深呼了口气,下颔碰着他的额头,修长的手指触碰他柔软的发,“可我还能活那么久。” 言昭含弯起唇角,温和地笑道:“二三十年够了。”他又如同呓语般重复了一次:“二三十年够久了,我已经很满足,不敢再奢求太多了。” 他抱住孟透的腰身,温声道:“三哥,你真的很喜欢小孩子。等以后我不在了,你可以娶一个钟意的温婉的姑娘,你们可以有很多孩子。”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三哥……”言昭含握住他的手,“我阿娘曾告诉我,生与死,要看得淡一些。人的灵魂只是回归草木罢了。你将感情看得太重,我……心悦你这一点,也害怕你这一点。” “我二哥在永夜那次阴灵暴|乱中逝去了,这之后我才收到他的家信。他说,他见到了他中意的那位赵家小姐,他们互相钟情,回来后他打算去赵家求亲。可是,我的二哥没回来。”他轻轻摩挲着孟透的手指,“十年过去了,赵家的大小姐也已嫁给他人。三哥,你不能总怀着那些执念。人能存活于世上,本就很不容易,不如洒脱一些,苦痛就能少一些。” “我日后就算逝去,也不会化作阴灵纠缠你,也不会在奈何桥上等着你。我会一人将孟婆汤喝下,一人赴轮回。” 孟透吻一吻他的额头:“好狠心的言少君。” 言昭含回吻他,柔软的唇瓣擦过他的喉结和下巴:“三哥,年少时我想着,有朝一日能陪伴在你的身旁。这个梦,在我知道你与赵情焉定亲时碎过一回。你一直这般努力,将这个梦补得完整。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是我亏欠你太多。”孟透的声音低低沉沉。 “我从不这么觉得。”他在孟透的怀里犯了困,困倦道,“三哥,我想回袭且宫看看。” “好。” …… 言昭含夜里喊冷,孟透将他抱紧在怀里也不见好转。孟透感觉不对劲,出门让守夜的丫鬟拿了几床厚些的被子回来。 几床被子加一个孟透,让言昭含感觉温暖了些,他才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他半夜发了烧,嘴里一直喊着三哥。孟透担心着,用冷水浸过的手巾在他额上敷了几回,一晚上都没睡好。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孟透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感到有些烫。孟透本打算让他修养一日再走,可言昭含坚持要这一日就北上去袭且宫。孟透拗不过他,只得匆匆向李行风夫妇告别。 在马车上,言昭含还是头晕,枕靠着孟透的腿问道:“三哥,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孟透假装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你任性啊?还好我跟李行风的关系还过得去,不然这就算是有些失礼了。” 言昭含嗓子干涩,咳了几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