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小说 - 耽美小说 - 劫无名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8

    依他之前的心意行事,无敌娶妻生子,庄少功性情大变,他落得形单影只,与鼠互食,也是并非不可能,这是他一手酿成。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为仇恨左右,更不该以此来刁难无敌和庄少功。

    说到底,他已不是昔年藏在水缸中的病弱孩童,也不是除了死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的庄家死士,更不是恨生父背叛先母,为幼时得不到的天伦之乐,而耿耿于怀的愚昧稚子。

    他已然长大成人,可以在广阔的天地间恣意遨游,而前仇旧恨,只是一粒待拂去的尘埃。

    想至此处,无名凝视着玉有韫,眼中一片清澄,点了点头,一切交由庄少功定夺。

    两人就这般隔着琴案,面对面而坐,微风自门外拂来,帘布微掀,尘埃荡尽。

    他二人不约而同,各覆一手于冰蚕丝弦上,一按一揭,内力自弦上游走彼此百脉。

    无名的功力,早已胜出玉有韫许多。琴声动处,丝弦轻颤,玉有韫的经脉一根根崩裂。

    玉有韫却似浑然不觉,沉湎在琴声里,眼中早已没了无名,仿佛又回到披皑的蜀山,飞雪连天,少女抱着银狐独自漫步,那是滔天血海的伊始,却又素净动人,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景致。

    最终,沉入黑暗之际,那少女向他望来,眼中没有爱恨,而是满溢的与亲人重逢的欢喜。

    无名撇下殒命的玉有韫,迈出卧房时,守在院中的九名白衣少女,一齐拜倒颂道:“属下恭迎教主,教主神功盖世,天保九如,以莫不胜,以莫不兴!”

    无名心知玉有韫一死,九如神教的教众,只把会九如神功的人认做教主。这本就是一帮日薄西山的乌合之众。他并不理会,径离了北院,吩咐管家把庄家上下数百人,召至鸳鸯滩前。

    庄少功等人不在鸳鸯滩前,只因无名与玉有韫较量时,引庄少功一行人去安歇的迎儿发了难,触动一处机关,欲将庄少功困住,反让夜烟岚识破了伎俩,与七圣刀合力击退一帮九如神教的教众,擒了迎儿,逼问庄忌雄和俞氏的下落,得知这对夫妇乘船望北逃了,当下一齐去追。

    途中颇有些阻碍,沿岸有许多庄客来阻挠作乱。幸得捕风营的探子赵方和广西总督派兵相助,加之有无策出谋划策,庄少功对庄头和庄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承诺了决不伤及无辜,减免租子等好处,才稳住了局面。不多时,无心和无颜合力将庄氏夫妇擒来见庄少功。

    庄少功问江家灭门之事,庄忌雄只道此乃他一人所为,与俞氏无关。俞氏却也供认不韪,道是自己争风吃醋,才要杀害庄忌雄与杨念初的骨rou,和庄忌雄无关。这一对夫妇,死到临头,狼狈非常,却仍旧恩爱如故,且待庄少功十分温和,便与往昔在家中毫无二致。

    庄少功心乱似麻,没个理会处,拿了庄氏夫妇,也不教他二人受罪,率众折返来见无名。

    两人相见时,无名已与庄家上下说明易主之事,又从滩后的水牢中将江晓萍救出。

    江晓萍已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因幼时受了惊吓,心智与孩童无异,脸颊有一片火燎的白瘢,往昔无名未出门时,悉心为她医治,白瘢倒也并不狰狞。她只道自己困在水牢中,是与无名捉迷藏,浑身湿透也笑靥如花,却不认得庄少功,嚷着肚子饿,无颜便领她梳洗更衣去了。

    庄少功几乎忙昏了头,一时无瑕和江晓萍相认,先犒劳广西总督及其军士,让夜烟岚和七圣刀将这一尊神送回桂林府,又令无心和蓝湘钰看住庄氏夫妇,与无策应付庄家不明就里的亲戚,派无名安抚庄家收养的孤幼弟子以及传艺师父,也亏得无名颇有威望,好歹没有再闹出乱子。

    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庄少功和无名才在东厢坐下,胡乱用些茶点,讲了这一日各自见闻。

    庄少功揉着眉心,振作精神问:“如今却如何处置庄家主和庄夫人?”

    无名吃着点心,慢条斯理地答道:“你才是江晓风,这是你的事,不要问我。”

    庄少功见这少年郎撂担子,微一摇首,神色缓和了些:“我只怕你伤他二人性命。”

    无名道:“若非他二人生出事端,江家也不会只剩了你和令妹,难道不该杀?”

    “方才你也讲了,杀害我家人的罪魁祸首,是九如神教的教主玉有韫。庄家主和庄夫人的罪,说到底,在于辜负令堂杨念初,且以不义之心收养孤幼,为庄家卖命。庄家主是你的生父,又与我有养育之恩。我想将二老收押在此,劝他二人改过自新,便以耕读打发余生。”

    “玉有韫有意包庇庄忌雄和俞氏,一面之词未必属实,你却要做个糊涂判官?”

    “此刻我是再清醒不过,便不要再追究了,”庄少功长叹一声,仿佛在讲给自己听,“就此打住,却是最好的。昔年我冒名顶替你,而你为我出生入死,投木报琼,善因善果。有这一善,你我这一辈人,不比上一辈强了许多?我只盼,你我之后,下一辈人,不会再有杀戮。”

    无名听罢,面无表情地道:“我没有下一辈人,我是个断袖,下一辈人靠你了。”

    庄少功哭笑不得,就在此时,厢房门开了,一个粉衣少女扑进来叫道:“哥哥!”

    庄少功迎起身,细看这粉衣少女时,正是自己的亲妹子江晓萍。

    江晓萍梳着垂鬟分肖髻,闪着清亮的眼眸,脸上的白瘢让淡妆遮了,当真是俏丽可爱。她看也不看庄少功,与他擦肩而过,如一只蝴蝶,扑入无名的怀中,又撒娇似地唤了声:“哥哥。”

    无名放下点心,取出巾帕,揩净手指,左手揽住把江晓萍,右手藏入自己衣襟里作势摸索。

    江晓萍好奇地问:“这一回,哥哥去了何处,给萍儿带了什么?”

    无名不答,摸索了片时,把右手拳在江晓萍的身前,好似握着个物事。江晓萍掰开他的手指来瞧,掌心却空无一物,便抡起两只手,交替打着他的掌心:“哥哥不守信,又欺负萍儿!”

    无名嘴角微牵,把揽江晓萍的左手一松一翻,手中赫然是一股金丝编织的精美绳套。

    江晓萍喜形于色,道了声“翻花线”,急忙忙地要取,无名却又把双掌一合,再摊开来看,两手空空如也,金丝绳套已不知所踪。江晓萍“咦”了一声,左右顾盼:“翻花线呢?”

    “你问这位哥哥。”无名指着立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庄少功,对江晓萍道。

    庄少功如梦方醒,心知这是自己的亲妹子,却不知如何才能搭上话。

    江晓萍这才发觉庄少功,却害起了臊,咻地躲在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