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俭难。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刘曾琪比谁都明白。为了向上攀登,即使仅有一线机会,她也不能放弃。何况,她选的这条路,终究比康氏母女的要好走太多。 此时,被众人各怀心思放在心头的两个人,正在一本正经地坐而论道。 康胜男当年为了家族生意,只读了个本科,学的是服装设计。工作够了年限,又去考的MBA——读商学院的EMBA结识大佬,她还不够量级,而且蒋镛也不允许她去。 即使她不乏管理经验,但MBA的课程对她而言,仍是有些难度的。这时候,蒋镛就派得上用场了。他实战经验丰富,本就会时不时被商学院请去讲讲课,教育教育范胜男这种初级学生倒是易如反掌的。 一个听得认真,一个讲得尽兴,讲完了课,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康胜男起身欲走。 蒋镛问:“去谈‘爱芳母婴’的区域代理么?” 范胜男答:“是。”内心苦笑。 他便颔首。 她转身轻吻他面颊,许诺:“我会尽早回来。” 他含笑拍抚她肩头,叮嘱:“路上小心。” 熟悉的告别模式。道是情人,又似夫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范胜男走后,蒋镛对着满室空落,嗅着空气中、手心上她留下的余香,呷一口温茶,若有所思。 ☆、胜男 康胜男一进包房的门,便见康美芳正对着几个男人谈笑风生。她快速打量了一圈,心下了然。 康美芳见康胜男进来,自是起身热情招呼,执手引荐。 一席饭吃得没什么特别,无非是推销推销自家产品,再推销推销自家女儿。 返家路上,康家母女俱是沉默。 在沉默的拉锯战中,仍是做母亲的先败下阵来。 “来之前,跟他在一起?”康美芳问。 “嗯。”康胜男答。 “还要回去?”康美芳又问。 “嗯。”康胜男又答。 “公司已经上了正轨。”康美芳皱眉。 “我心里有数。”康胜男颔首。 “他并不能娶你。”康美芳一针见血。 “我心里有数。”康胜男淡定自若。 康美芳叹气:“他的孩子只能姓蒋。蒋氏注定与你无关。” 康胜男笑笑:“我心里有数。” 康美芳有些恼火,索性把话摊开:“他现在对美胜是弊大于利。” 康胜男终于换了说法,她说:“不是对美胜,是对我们。”顿了顿,反问:“所以,你要我以卵击石么?” 康美芳一时语塞。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女儿,她有她深情的眼睛,和她父亲薄情的嘴唇,她目光坚定,嘴角含笑,却更显凉薄。 究竟还是一样的啊。她想。女儿究竟还是跟她一样的啊。 她首先是个企业家“一代”,其次才是个女儿。正如她,“母亲”的身份也是排在企业家身份之后的。她们是伦理关系中的母女,社会关系中的伙伴。 她不相信贺荣成、不相信她生命中的任何一个男人,同样也不相信女儿的男人蒋镛。但是,她却不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她唯一的血缘亲人、唯一的伙伴。 康美芳索性不再说话。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起来。 时代红利将告终结,行业竞争已成红海之势。美胜若可在三年内上市,无疑是鲤鱼跃过龙门,否则,十年、二十年后能不能幸存还是个问号。 美胜必须要发展、要壮大!不发展就只能被淘汰。这不仅仅关系着她康美芳半生的心血,更关系着那些追随了她十余年的老员工们的生计。一家企业的衰败,影响了千千万万的家庭,另谋职业?说得简单。普罗大众谁不想安稳度日、免于颠沛? 企业家并非一开始就有高尚的社会责任感和勇猛的担当,当企业发展到一定的阶段、他们被动承担到一定的程度时,一切利己的动机自然也就牵引出了高尚的结果,再倒逼着他们去“高尚”的思考。 而于她康美芳,美胜又不仅仅是一家担负着数千家庭生计的公司,它是她康家女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和独立于世的证明。 现今社会,哪还有那么多感天动地的爱情?谁离了谁不能活?有情饮水饱只是个笑话。女人,唯有将男人之外的一切握到自己手中,方可活得安心。 ****** 康胜男是安心的。 她遇到蒋镛时,并非蒋至诚以为的22岁,也非康美芳以为的18岁,而是17岁。 彼时,她正在蒋镛的一间制衣厂里打工——没什么比深入业内龙头家的车间,更能迅速了解管理诀窍的。她是属于工厂的。毫无违和感。 厂区门口的匆匆一瞥,蒋镛并未注意到她,但她却记住了他。 45岁的盛年企业家,具备了太多令人难以抗拒的美好,而她,自小便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一年后,美胜北上扩张受挫,她因区域代理纠纷和资金链断裂求助于蒋镛。借此次契机成为他隐秘的情人,也是心之所向、顺理成章。 蒋镛就像一片沃土,她自他处汲取到了许多的经验——这是她最迫切渴望得到的,也是年轻的男孩子不能给予她的。多年后,她与蒋镛的关系大白于圈内,外界传言她依靠蒋镛上位,她一笑而过,内心里却是认同的——做企业借势借力无可厚非,没有蒋镛便没有今日之康胜男。 她生于困顿,长于困顿,一分一厘均靠双手挣得。她从未接受过别人施予的鱼,唯恐这样的接受一旦成了习惯,她便会因惰性而丧失了打渔的动力。她深知,女人若想独立于世,最需要的是捕鱼的技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蒋镛于她,亦师亦父,恩情并重。他是个大方又不失原则的情人。他一直在他的限度内,以她需要的方式教导她、打磨她,不着痕迹地帮助她。他带给她的,不仅是物质的提升,还有精神的滋养。 她知蒋镛除她之外,在各地还有许多的“红颜知己”。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同他的关系,不让心沦陷,不让他生厌。他是个巨大的宝藏,她不想做那个入宝山而空手归的庸人。 她只是个凉薄女子,她只信自己手中握着的,为了握得更牢、更多,她可以舍弃许多。 比如,尚未成型的骨rou。 她与蒋镛之间,曾有过一个孩子。在她21岁那年。 她毫不犹豫地打掉了,没知会他一言、一语。 但他还是知道了。他甚至不想再见她,直接宣告了关系结束。 她没有解释,更没有纠缠不休。商场如战场,她每天都在以命相搏,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趣供她在情场消磨?何况,她对他,也是处心积虑多过情意缠绵。 她知他早有眼线,知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