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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散。 脚尖碰到随手扔在地上的韩江给他的袋子,里面有一个厚厚的瓦楞纸盒,抽出来才发现是本手工定制的相册。 杨兴翻了翻。有些是摄影展视频上出现过的他和杨阅的合影副片,有些则是自己的特写,想来是摄影展淘汰下来的。黏贴得完全没有章法,亦不规整,还随意地跳页。 翻到最后,潦草地写了一行话。 ——爱还是婴儿,我不想说出这句话,好让他继续生长,到完全长大。 杨兴皱起眉头,反复读了几遍。 合上相册,他意外地发现封底还有两个字,“热寂”。 原来这相册本是应该从后往前翻的。 他用手轻轻摩挲着牛皮纸的质感,无言地揣测着相册的标题。 “爸爸,这上面写得什么呀?” 一直探着脑袋旁观着相册的杨阅轻轻问着。 “就是......”杨兴停顿住,欲辨已忘言。 他跳起来,开始满屋子翻找。一开始还一点一点地,到后来就干脆把书架上的东西都胡乱拨了下来。 没有。 杨兴颓然地发现,对比起岳胜,自己却连一张岳胜的照片也没有。 到了最后,阖家上下唯一能找到的,竟只是当初引爆自己大发雷霆的杂志封面。故意涂抹着泥污的裸体蛙人,眼睛隐在潜水镜后静静地看着他。 杨兴慢慢坐倒在一片狼藉的书和杂物堆中,跟蛙人对视着,良久良久,再也挪不开视线。 最好不相见,最好不相伴。 不知道是不是全球变暖的关系,深秋的尽头,气温反而出现了回升。 街上的人群纷纷喜滋滋地穿着轻薄,女博士也不例外。她换了个发型,齐刘海的蓬松卷发,配棉布长裙小毛衣,加一个牛津包,简直是身体力行地“森”着。 杨兴对流行完全一窍不通,听到对方的自我解嘲,也依然木木地给不出任何反应。 “森林的森吗?” 王婧笑了:“不,是森然的森。” 她今天多少有些刻意打扮,心情是纠结的。杨兴冰箱上的那张纸条一直订在她意识中,挥之不去。假如没有竞争对手出现,面前的这个男人她还没现在这么上心。有其他人虎视眈眈,就忽然多出了危机意识。 杨兴对看电影没太大兴趣,人一挨着软椅,暖气哄上来,一直睡到散场被推醒了还茫然四顾。出来取了车,女博士一路上都没说话,他内疚之余竟然有一些轻松。 出于礼貌,歉还是要道的,至于下文,就听之任之吧。抱着这种想法,他寻思着措辞。没想到,车到楼下,停在路灯照不见的暗处,王婧转过头来,态度认真地摊牌了。 “我做过mastey,现在有一边是再造的。” 杨兴再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内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震惊不已。 “本来不想这么快告诉你,但是相处下来觉得你人不错,不知不觉地打算认真起来了。”王婧微笑了一下,吸了口气:“我知道你有其他爱人,但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还答应来相亲。你的年龄阅历和职业,让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象别人那么歧视我。对吧?” 杨兴严肃地点头:“当然。” “虽然做了手术,但不排除十几二十年后复发的可能性,老实说我自己根本没什么,早就认命了。结婚,不过是为了给父母一个交代。” “他们不知道吗?” 王婧摇摇头:“我不想他们担心。” 杨兴忍不住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女性来。一个人在外面把乳癌的检查和手术独力承担下来,需要怎样的毅力和勇气,他肃然起敬。 “如果他们知道我随时会在他们前面走掉,那生活对他们来说,还能有什么质量?”王婧象谈着别人的事情一样淡然冷静:“他们反正替不了我。” 杨兴皱起眉头:“你太悲观了。” “不,正相反。我很乐观。起码我还在尝试,象一个正常女人一样去相亲,去走进婚姻。我的义乳做得手感还不错,你不信可以摸摸看。” 杨兴还没反应过来,手掌已被突然抓起按在一个柔软的胸口上,他触电一样地用力抽了回来。 王婧也不介意:“我告诉你,一是不想生活在谎言里,二是你有知情权。象我这种情况,请你相信,我会很认真地对待婚姻和生活,对待杨阅,对待你。你离过婚,有过一段那样的经历,现在有杨阅,我觉得,同样受过伤痛的人,反而可以更加理解对方。你有房我有车,我年薪虽然没你高,但空余时间不少,可以保证你在事业上全力以赴。” 杨兴脸颊的轮廓慢慢硬了起来。 原来生活在你身上划过的每一条痕,都是可以数出来等价计算的,一条抵一条。缺点和优点相互抵消,硬件和软件彼此扣除,剩下的四舍五入,就是你是否值得落槌的沽价。 很现实。亦很残酷。 王婧在他的沉默中点了点头:“你当然有思考和选择的权利。我只想说一点,我不需要同情,只需要答复。” 杨兴下了车,看着扬长而去的尾灯僵站了半晌,手掌还残留着异样的触觉。夜风暖暖袭来,他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硬了。 那天晚上他辗转难眠,实在躺不住了,爬起来挣扎了半天,还是把那本杂志翻出,第一次对着蛙人撸了个尽兴。 这才是他熟知的人生。 世上哪来什么爱情。 爱情即使是个婴儿,也早在襁褓中就被掐死或遗弃。 所以它纯洁无邪,可以象天使般裸/露着孱弱的下/体,并忽闪着金色的羽翅。 杨兴瘫软又无绪地抽着烟,想起跟岳胜一道坐火车去体检,车厢平稳地晃动着,对方的眼睛全程注视着自己,湿漉漉得,无法回避。 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抄起了手机。 “你定个时间吧。”屏幕上的字在黑暗中逐字显示,映着他白渗渗的脸。 “一起去民政局。” 点了发送后,杨兴重重地扔掉了手机。 “爸。” 耳边好像有人这么熟稔地轻轻呼唤着。 双手深深插入发中的杨兴却很清楚,这不过只是他内心深处的幻听而已。不奇怪,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把那个人那么用力地推了出去,也一定会因为反作用力,让自己深深堕入海底。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想,如此大家都走上了正轨。 象两个本不该交错的漩涡,又能重新绕着自己圈子,顺水而去,渐行渐远。 彼此孤立,状态永存。 这才是真正的热寂。 然后,严冬一夜而临。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