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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人天生无情,凉薄至极,担心什么心魔,真是他疯了才会答应枯叶! 刀,从上面直直贯落,像是有漫天的风雪,只是最终还是停止住了—— 刀尖贴着是非的喉,便这样僵住了许久。 这人已经晕了,之前唐时在被他做的时候一直没能看到他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只觉得他凶狠,可是如今看他晕了,那眼闭着,依旧是一派清心寡欲的模样。 唐时忽然就有些迷茫,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他灵识离体,落到了是非的身上,查探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只除了那一枚黑色的金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黑色的金丹给唐时的感觉十分奇怪——就像是看到了他识海之中的那一颗珠子异样…… 唐时现在脑子有些发晕,他收了刀,一撑地,站了起来,便感觉到那些东西顺着他的腿根流淌了下来,走了几步还没完,他只觉得腹中饱胀,又随着那东西的流淌逐渐地消减了下去,最终只残留了一些,体内便有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 这一下,才弯身从地上将衣服捡了起来,披在身上,原本不想理会是非,却还是帮他清理了一下,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事情…… 左思右想,一切的异样似乎是从他那一句“我骗你的”开始的,唐时将他扔在了那榻上,一拂袖将一地的狼藉卷去,看了是非一眼,便一弯唇,嘲讽道:“小自在天专出痴情种……” 痴情种,可他是个无情人。 唐时将自己腰带系好了,却还觉得身上酸痛,抬手一按自己的额头,清醒了一下,只道:“你自作孽不可活……” 也不知道这话是在说是非还是在说自己。 他看着已经开始明亮的天色,只觉得今夜是做梦一样的荒唐。 随手布下一个警戒的阵法,唐时离开了这屋,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盘膝打坐,只是灵力才一运转,便“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脸色阴沉,擦了唇边的血迹,知道是因为方才他打坐的时候没静心所致。 重新沉静下来,唐时灵力运转了好几个周天,也不担心这客栈里有别人进来打扰,这里是修真者的世界,除非找茬儿,否则没人会敲门的。 是非这边,却不是完全地失去了意识。 他的灵体飘飘荡荡,来到了一片虚空之中,看到前面有一盏灯,于是他习惯性地接了过来,将灯盏托在手中。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感觉,是非像是天生知道怎么使这一盏灯更明亮一样,他将自己灵体之中的佛力注入了这灯盏,于是一豆灯火更加明亮,也越见柔和。 像是燃灯古佛的目光,苍凉悠远,带着对众生的怜悯,他向着这虚空的尽头走去,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便持着这一盏灯,跪下来,告解一声,低声道:“弟子有罪。” 虚空里有人问:“何罪之有?” 是非道:“持戒犯戒,心魔侵体,进退维谷,无路可寻。” 那声音道:“你手中便是灯,何不以之寻路?” 手中便是灯,何不以之行路? 他的灵体似乎忽然虚弱了起来,而这一盏灯却更亮了,照亮他身边的无尽虚空。 “弟子无路。” “痴儿,古往今来,凡有新物,何为第一?”没有路,便走出一条路来。“心魔既扰,不如成魔,体味这世间万般苦楚劫难,犯遍这世间戒条,于是有大彻悟。” “……” 是非眼神之中带了些茫然,大彻悟…… “我佛普度众生,弟子如此,便是舍弃了众生,只度己,不度人……” “自身难保,如何度人?”这话忽然就有几分睿智而现实的味道。 一道金光从虚空之中落下,便将是非笼罩,那掌中的灯盏似乎要被这金光压灭。那金光到了是非脑海之中,忽地消失不见。 于是整个世界,又成为了一片黑暗。 唯有他掌中,这一星弱火。 天无光,以何明日月,照这普罗众生? 这火星越来越微弱,是非心中忽然就焦急了起来。 这一盏灯,是这世界之中唯一的一点光亮,若是熄灭了,世界便回归到黑暗中之中。 于是是非手指一弹,灵光落到那灯盏之中,化作了灯油,火焰重新明亮起来,他的灵体却由充实到了稀薄,所有的灵光佛力全注入了灯盏里。 火焰明亮了起来,他的灵体却像是油尽灯枯了一般,便这样缓缓地耗尽了。 是非举着这一盏灯,飘摇又跌跌撞撞地走在这无尽的虚空之中,时而停歇,时而沸腾。 他耳中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能前行。 佛说普度众生,照亮乾坤。 他点灯,照亮这虚空。 只是这虚空又是什么? 那声音又在远处模糊地响起来,“舍身割rou,先入地狱,后度众生。” 于是他忽然之间明悟了,必要有无穷无尽的苦难降临到他的身上,让他还未经受太多磨练的佛心锤锻出来。 有的事情,当真是只有是非能够明白的。 然而也有的事情,是他想明白也明白不了的。 于是一切陷入了重重的迷雾之中。 先入地狱,后度众生。 他的地狱,便是唐时。 灯火越来越明亮,是非的身体却越来越稀薄,最终她再也走不动,便停在虚空之中的某个点上。 他知道了…… 佛是想要他入魔。 入魔,入地狱,而后成败转头,将所有的苦难一一体味,所以成法相金身。 他悟了,于是任由自己最后的一丝佛力注入了那灯盏,稀薄的灵体忽然之间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微光,灰尘一样被不知何处来的风吹散了。 整个虚空里,依旧安静,这一盏灯亮起来,将远远的虚空照亮,最后却又因为无人点亮,而回归了最黯淡。 而后……缓缓地…… 熄灭。 世界重归于黑暗,像是初生时候一样宁静。 是非重新张开眼,半只眼是金色的逆转卍字,半只眼是红色的金莲。 然而他重新一闭眼,再睁开,又只有一片纯粹而清澈的黑了。 唐时还盘坐在自己的屋里,他已经看自己手中的这一枚黑色的玉简很久了。 殷姜留下的,无情道。 手指缓缓地抚着那上面的篆字,唐时想起那一日发生的一切…… 无情,道。 旁的事情都抛开,唐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