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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上来的武官名单他看了,除了划去两个不起眼的把总,其他人基本没动。神机营眼下被大刀阔斧改编,他一面要认识一群心思各异的新下属,一面要调整安置旧部成员,一时也无暇顾及其他。 无色陡然间失去他的陪伴颇为不适,无忧亦是心神不宁。 他从大清寺回来后,眼前总是时不时闪现太后落泪的画面。那个妇人在梦里抱着个死去的女子,哭得十分伤心,无忧似能感受到她心底的痛苦。他整日苦思冥想,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很快到了九月,吏部的考核完毕,外地各级官员的升迁调任均有了结果。有柳阁老作保,靳西美果真被调回京,但职位不是他先前期望的礼部户部,而是翰林院编修,算是个闲职。 得知结果后,靳西美难免失望,却也只能无奈接受。毕竟,调回京的文书不下来,他不好正大光明进公主府索要嫁妆。 靳西美带着瑶光郡主的亲笔信进了玉檀公主府,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这座宅院原该是属于他的东西。公主既然占了宅子,总不可能再占着嫁妆吧。 结果他的如意算盘被玉檀公主拨得一团乱。 一进花厅,秦幽幽说话便拣着刺耳的说。 “靳大人莫不是怕我贪了这些嫁妆?” “公主折煞下官,下官万不敢有此意。” “那你是不信我和瑶光的姐妹之情?” “这,公主这话是从何说起?下官怎敢质疑公主与瑶光郡主之间的金兰之谊。” “那你为何非要将嫁妆运回靳家?难道嫁妆你不打算留给靳涟?天下竟还有谋夺女儿嫁妆的父亲,本宫倒真想见识见识。” 秦幽幽目光带着nongnong鄙夷,落在靳西美身上如同针扎。 “当然,当然是留给小女。只是小女如今失踪数月,音讯全无,只怕,只怕来日未必能再有好归宿。”靳西美此时已是冷汗直冒。 不过他也不认为自己说的有何不妥,一个失踪这么久的闺阁小姐,就算找回来也不能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妻。最通常的处置,都是送入家庵以保名声。 秦幽幽冷笑,“这你大可放心,靳涟的婚事瑶光早就托付给我了。等她回来,我就将她认作义女,她的终身大事有我全权做主。” 端得是盛气凌人。 靳西美被堵得说不出话。 秦幽幽见他面色不虞,又道:“若靳涟真的回不来,到时候嫁妆本宫自会退回靳家。大人这下可以安心否?” 靳西美行礼告辞。一转身目光即变得阴测测,既然如此,靳涟就非死不可了。 事已至此,金矿舆图显然没那么快能拿到手,靳西美当即开始收拾行李,预备亲自去趟锡城。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他要跟桑云好好商议商议,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打听出更多关于金矿的消息。 就在出发前两日谢五的信到了,靳涟的丫鬟香蕙居然躲进了邬家,距今已有一个月未在外露面。 看到这个消息,靳西美心跳都快了几分。只要见到香蕙,就一定能知道靳涟的下落。事不宜迟,靳西美连夜出发赶往锡城。 *** 慈宁宫。 秋词端来午膳。太后的饮食用度素来简朴,盘中仍旧是半碗饭一碗粥,加上几样素菜。 一切和往日大同小异,太后不言不语吃完半碗饭,味道寡淡的饭菜在她吃起来竟似十分可口。 那些饭菜秋词是吃过的,吃多几次后味同嚼蜡。 正因太后不喜奢侈,导致后宫诸位嫔妃乃至皇后,都不敢挥霍无度。尤其闵皇后,私底下不是不抱怨的。她也时常命内务府挑些上好贡品进慈宁宫,无奈太后接了东西一律锁进库房,根本不见拿出来用,吃穿用度依旧如故。 萧太后放下银箸,已有六七分饱。 吃得差点又如何,当年那个女人爱吃龙肝凤髓,爱穿锦衣华服,导致先帝也喜享受。宫中风气日渐奢侈靡费,她身为皇后,自然也是锦衣玉食。但那些年,她生不如死,有什么痛苦能胜过那个女人带给她的屈辱。 如今,她偏好素衣粗服,不喜欢的人也只能忍着憋着。 这是她的国,她的尊严和荣光。这份尊严不是男人给她的,而是她的臣子和子民。 萧太后收回思绪,端起珍珠米熬成的白粥,这才发现碗底竟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两字:英珞。 太后皱眉,英珞,不是璎珞。 这张字条是什么意思,谁给她传递消息,又不想让她知道? 珞,肯定指的萧珞;英,估计是说萧英,她的兄长,萧珞的父亲。 为何将这父女二人的名字连在一起,是想暗示她些什么?自从将康乐公之位传给萧明,兄长早就不怎么过问俗事。出了那桩丑事,他们萧家对先帝早就寒了心,兄长连如今的皇上也不愿亲近。 兄长会有什么事呢?太后摇摇头。 口中喃喃念道:“英,英……”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名从脑中闪过。是靳英,靳英,小字西美的靳英。那些文人不比武将,惯用小字,靳英这个名字她都几乎快忘了。 靳英和萧珞,他们……太后陡然想起上次汪鹤群在她面前替靳西美说好话,想将他调进京中,她寻常不会驳汪鹤群的面子,便同意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那是不是汪鹤群早知道了? 萧珞,萧珞,被她视如己出的萧珞,她竟敢和靳英搅和到一起。知道她这里求不动,居然求到自己丈夫跟前,就为了一个jian夫。 荒唐,荒唐! 太后狠狠将纸条揉成一团,一口气干掉碗中白粥。“去,将萧珞叫来。” 秋词不明白太后怎么突然变了脸,像是极力压制着万千怒气,那强忍的样子比发作出来还叫人胆寒。 她不敢多问,立即命人去汪家传话。 萧珞因着靳西美回京,心情极好,进宫时手腕上正好戴着他送她的南红手串,鲜艳欲滴,却掩在袖子里看不出。 秋词疾步退下,掩好门。 萧珞进去便知不对。姑姑哪次看到她不是和颜悦色,这还是第一次冷眼看她。 她蓦然心跳加快,疾步走到檀木太师椅前蹲下身子,“姑姑这是怎么了?谁惹了您不快?” 萧太后觑着萧珞,眸中带着一种以万物为刍狗的冷然。 “你好像很高兴,是不是因为靳西美回来能捧着你了?”太后的口气极淡。 萧珞却听得神魂欲散,她旋即扑到太后脚下:“姑姑,姑姑,您原谅瑞嘉这一回吧,瑞嘉错了,您别生气。” 这个侄女还是一贯撒娇撒痴的态势,可见她根本不觉自己有错。若真的害怕,这会早就哭得昏天暗地了。 是她的错,不该将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宠得她有胆子红杏出墙。甚至,连朝堂里的事都敢伸手。 先前有人在她耳边说汪夫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