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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静静走到老树前边。皎洁月辉下,任婉无意识地将头倚在顾云涯肩上,两人素白衣衫,一片皎洁,衣袂翩翩扬起,满树白花在风里盘旋而下,水绿灵蝶依旧在任婉发间盈盈起舞,像极了仙人,不食人间烟火。 任婉侧头,低声道唤他“云涯”,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顾云涯看着任婉,面上浮起浅浅一笑。 任婉再唤:“云涯,我有小字,娘亲替我取的。初雪,娘亲爱雪,时常说,雪中玲珑心。我出生那日,恰巧赶上了那年的初雪。” 顾云涯喃喃:“初雪,初雪……”? ☆、第十六章 ? 中秋一过,任婉的小性子又上来了,实在是在安城待不下去了,非要继续往北走,顾云涯虽担心她的伤势,但一想到毕竟是玉石老人的亲传弟子,也就放下心来,再加上离轩在一旁煽风点火,索性提前上路。 马车一路颠簸,任婉倒也毫不在意,半躺着吃着杏花酥,边吃还边赞不绝口:“这杏花酥不愧是大师手笔,据说这安师傅是中土过来的,在安城也安居二十年了,他家店铺早都成了老字号了,今日一尝,果然是名不虚传。” 说完将手中剩下的半块杏花酥递到顾云涯面前,笑道:“要不要尝尝呀,绝对不骗你。”顾云涯略带嫌弃的一摆手,将任婉高举的手拍下,杏花酥立时撒了一马车。 任婉刚要发怒,顾云涯却正色道:“你怎么看这件事?你当真觉得离轩说的是对的?” 却不料任婉还来不及答话,暂时充任马车夫的离轩猛地一扯缰绳,马受惊停下,就见离轩探进头来嚷嚷道:“顾大公子,你居然敢怀疑我,凭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绝对是生死门。你要再敢怀疑我,这马车你自己来赶。” 顾云涯哭笑不得,还是任婉出言解围:“行了,离轩,你跟他计较什么,我们都信你,不过是问问我的想法,你别在意。” 听得此话,离轩满意地点头笑道:“还是大少夫人会说话,顾大公子您还是多少学着点吧。” 任婉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江湖上的帮派我并不清楚,所以也不敢断定是不是生死门,但这次的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安城查不出什么来,那么不管走到哪里,追凶千里,踏遍万里嘉州,我也必把这些人给揪出来,天底下还容不得这些人草菅人命!” 顾云涯心下一紧,但还是照实解释:“这一个多月,离轩挨个查访安城富户的时候,我也查了不少资料,也基本断定就是生死门。可安城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你说,会不会我们的方向都查错了?” 任婉并未答话,反倒是令仪不经意地插了句嘴:“其实也未必吧,离轩本来也不是安城人,若说谁刻意要隐瞒什么,其实也不是没可能。” 顾云涯将目光转向任婉,任婉微微点头,赞成道:“令仪这点说得没错,毕竟人生地不熟,若真查漏了什么也不一定,往北去吧,一路北上。我不信,踏遍嘉州,连丝毫痕迹都查不到。” 顾云涯轻轻点点头,低声吩咐,离轩马鞭一扬,马车静静消失在路上,扬起一路尘烟。 一行人边查边行,一月多之后,经襄城抵达宛城,在宛城落脚整顿。日暮时分,四人在宛城最大的客栈落脚,酒旗上飞扬的“风”字龙飞凤舞,笔力酣畅。 离轩一个人喝着闷酒,面前的小菜色香俱全,但他却喝得索然无味,兴致全无,边喝酒边叹着气:“想不到我离轩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以为自己都可以算是江湖百晓生了,却连一个生死门的蛛丝马迹都查不到。打今日起,我离轩誓不再步入江湖一分。” 任婉知他不过玩笑话,也不劝慰,只淡淡叹息了一声。却未注意到顾云涯正回头看向她,眼里有淡淡的凄伤与怜惜,但也只是一瞬,就迅速转头,将目光复又投入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本是满身疲惫的一行人,但上天格外眷顾。又或者说,巧合就是关键的事情往往在不经意的时刻不经意地发生。目光斜看过去,正是一间大药房,而药铺门外,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外表并不起眼,但吸引人目光的地方在于,店中伙计在不停地往马车上搬运草药,药量之大足以让人侧目。 似乎注意到顾云涯久久的注意力不集中,任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也不由屏气凝神。 令仪试探性地问道:“姑娘,让令仪跟着这辆马车吧,也许可以探得什么。”任婉只是微微抬手摆了摆,目光仍旧落在马车上。 不多时,马车缓缓前行,顾云涯也回过神唤过小二结账,随即一拍离轩示意他跟上,身形一闪已是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待得离轩跟过去,任婉也携了令仪悄悄跟了过去。 约莫跟了半个多时辰,马车越来越往偏僻的村庄去,离轩不由怀疑,停下来低声问顾云涯:“公子,我们可有跟错人?这不太像啊。” 顾云涯摆手示意他噤声,随即压低声音回答:“我也不清楚,既然跟来了,跟过去又何妨?” 离轩叹了口气:“你说得倒是轻松,反正你们出了事,侯爷不但不会怪你们,还会好生伺候着,可我就不一样了,到时候被剥皮的可是我!”说罢一叹气,也跟着顾云涯又跟了上去。 直到马车左拐右拐地消失在了山路之中,两人才终于停下了身形。任婉和令仪自然也就跟了上来,任婉轻声问:“跟丢了?” 顾云涯没有答话,离轩接过话茬,答道:“倒也不能说是跟丢了,我往前探过,马车在前边那个大峡谷里。” 任婉微微一惊:“以你俩的身手,驾车的人居然能发现,可见其人不善。不管怎样,至少我们这次应该是没有跟错人的。” 离轩微微摇头:“马车空空,四野无人,怎么追查下去?” 任婉并不接他的话,反而转头看向身后的令仪,认真问道:“令仪,你觉得该怎么办?” 令仪不料任婉会问她的意见,一惊之下赶忙回答:“既然这人弃了马车,必然是徒步逃走了。周围只有村庄和树林可供他隐蔽,但药材是珍贵之物,断不能糟蹋,所以这人必定是去了某个村庄躲避,又或者他本来的目的地就是这儿的某个村子。” 任婉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顾云涯:“往前还是往后?” 顾云涯轻轻颔首:”往回走,挨个村子查过去。” 四人转头向着来路赶去,却不再刻意掩藏痕迹,反而磊落光明地谈笑风生,像极了外出游玩的贵家公子与妇人。果不其然,沿着山路往回走不多时,一处村落赫然出现在眼前。村前有老妇人在舂米,头上的白帕子已微微泛着些许黑渍,额上的汗颗颗滴落,然而老妇人似浑然不觉,一杵一杵,用尽全身力气,全神贯注